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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之后孔学在家里接到消息,紧接着便换了一套衣服出门,虽然还是道袍,不过他每身道袍都用料不同,裁剪的也十分考究,每件成衣都费银数十两不等,算是价格十分昂贵了。衣服上还熏了香,手中还拿了一柄上等古董折扇,上头有祝枝山所做的诗文题画,扇骨是江南名家所制,这一柄折扇是他花了六百多两自人手里买得,俗话说盛世的古董,万历年间虽是明朝真正走向衰亡的开始,不过现在只是初显端倪,古董价格反是因为这些年开海贸易的兴盛被炒的一高再高,一柄折扇等于十户中人之家的家产也并不稀奇,本朝的宣德炉就炒到了百两以上。
孔学原本就是京城名人,交游甚广,此番给他的任务便是到黄大成家中去拜访,“不经意”间将一些消息给透露出去。
这种事,当然是以孔学的身份做着最合适。
为了叫此人方便行事,张惟贤平时也允他到各家大府上去走动,所以虽然最常在张惟贤处,别的定国公府,抚宁侯府,成国公府等各大公侯府邸也常走动,文官那边,只有阁老一级的难以攀附,尚书以下侍郎员外主事,还有各寺卿御史的家中也常走动,以他爻卦名人的身份,又能扶乩,判的诗文还过得去,士大夫们喜好此道的并不在少数,是以走动起来十分方便。
自从在张惟贤处常走动后,孔学就在西城买了一座五进的院子,是一个告老离京的少卿出的手,整整三千两银子,所价不菲,好在孔学现在手中多金,很是顺利的买了下来。买下之后,又是重修装裱了一次,糊的四白落地,打扫的精洁漂亮,一个扶乩卖卦的江湖术士住这样的宅子自是十分引人注意,只是他有张惟贤在身后当靠山,却也无人敢动他,住的时间久了,四周全是住的文官,气味不相投的走动的多了,见面也是“老孔”长“老孔”短,各人倒也佩服孔学的厚脸皮,算是将他接纳了下来。
临行之际,途经吏部员外郎杜礼的府邸,孔学吩咐道:“停一下车。”
他的马车,倒就是托了杜礼从顺字行买的,因为要控制京城物流,除了卖给官员马车外,顺字行卖给普通人的马车便是以高价来控制,一般人要买就需得给付高价,孔学原本不缺这银子,不过以他的身份,老老实实的去交钱排号……顺字行还有排号之法,交了钱还得排到了号才能取车,一则是控制,二来确实是需大于求,京城这里的作坊早就移到辽阳,大量的车马是从辽阳将作司制造出来,不仅是京师,山西陕西远到甘肃都有不少官员富户来求购,顺字行的马车已经将减震做到做好,也改变了中国式马车转弯不便的毛病,同时还镶嵌大块玻璃,这东西辽阳已经能轻松制造,在别的地方,玻璃仍然是十分新奇的稀罕物,因为有这种种吸引人的地方,不少地方官员宁愿乘坐马车也不愿坐轿子,轿子已经显的十分落伍,不论是舒适性还是快捷上都差了马车很多,每辆马车价值从千两到上万两都不等,就是这样,大量的富户是排队都排不上号,只能干巴巴的等着,象孔学这样的轻便马车,在京城更是有价无市,辽阳将作司还得做大量的军工订单,马车虽然是创利大头也不能影响军工用品的制造,这也更造成了市面马车短缺,使得孔学这样的人在上车之时,份外多了一点趾高气扬。
因为认得孔学的马车,毕竟将原本黑色车厢漆成金色的主并不多,孔家的车马一停,杜府的门政就迎上前来,叉手一礼,笑道:“孔老爷要进府?我家老爷正在书房看书,你老要进府请自便。”
“我不进去,”孔学笑道:“这里有一封书子,你交给你家老爷,他看了自然就知道。”
“想来是最近扶乩诗文的集子?”那执事倒也是个雅的,知道孔学经常赠各府小册子,都是历次扶乩时得到的诗文,各路神道的都有,其实扶乩这事,京城之中出名的高手也不少,但是能用神道口吻当场赋诗出来,并且事后润饰一下后集结成册,有这个本事的人就不多了,孔学就是其中的佼佼者之一。
“多嘴。”孔学笑骂道:“我挨家递,个个解释一通,老爷我哪里有这么多时间!”
那执事挨了一骂,也知道自己多嘴,顿时笑着将那册子给收了去。
这么一通动静,四周府门前也有不少人看过来,看到最后,各家门政上的也有不少人笑出声来。
“你们别笑,老爷我现在没空,晚间还有不少本,叫人挨个送。”
孔学的扶乩诗集确实是附近各府一家一本,除非明确拒绝的……那是极少数,这个时代有钱人的享受也就是酒宴戏曲这一套,放浪形骸的能去教坊司,要么就是在家摆宴喝酒,叫戏班子上门唱戏,要么是玩杂耍,自己家还能斗斗蛐蛐,玩玩鸟,养养鱼,摆弄一下花木,长日漫漫,除了这些就是玩儿围棋,象棋,士大夫不好专门弄这些丧志的营生,除了看书就是摆弄古董,再下来就是三五好友聚集一起,扶乩起卦,问问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