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阁老这老狐狸也忍不住了么?”惟功回首看看,方翅乌纱,一身大红罗衣,仙鹤补服的阁老如图画中人,飘飘欲仙,看来,多年隐忍,可能就是等的这一天吧……内廷的变化,外廷这些大员的嗅觉是最灵敏的,看来吕调阳已经知道万历皇帝的态度,在前几日他还奏请夺情,现在已经坦然受贺,做出接班的模样来了。
这一场大戏,第一个变化的锣声,已经算是敲响了。
……
从午门出来,出皇城西门就是安富坊了,天色昏黄,朔风凛冽,已经颇有严冬气息。
王国峰一行人,分前后左右将惟功护住了,大家一边说笑着,一边往英国公府的方向前行。
这里街道宽阔,行人稀少,就算偶有人路过,也是躲开惟功这一行人……在京中有这么多骑马的随员都是非富即贵,普通人是不会上来找麻烦的,而那些有相等仪卫,或是更高一些的,也是行色匆匆……今天这样的日子,不要说京城已经有了绝大风波,不相关或相关的人都尽可能的置身事外,就算是没有那些狗屁倒灶的事情,这样的天气里也是该早点回家,叫人弄个暖锅子,也就是后世的火锅,用上等的鲜汤涮上一锅口外送到京城的羊肉片,看着羊肉和口磨在锅子里翻滚,那是何等快意之事,何必在大街上多耽搁时间!
在接近英国公府不到里许的地方,观音庵已经在望,银锭桥就在前方不远,巍峨壮丽的英国公府已经相隔不远了。
每次看到这座府邸,惟功心里并不觉得如何自豪,他只是用漠然的眼神打量着眼前这一切。
以他自己经营的势力和财力,再过几年就是能自立了,到时候,他应该就从这府里搬出去了……如果不是七叔七婶,他早就不打算回到这座内争不休,外头光鲜,内里残酷冰冷的府邸中去了。
“让让,让让,小心,马惊了……”
在他们一行踏上观音桥的同时,一驾拉着杂物的马车似乎是受惊了,健壮的辕马咴咴叫着,发狂式的在道路上狂奔着,在马车上坐着一个车夫,整张脸都是惨白,两手控缰绳,拼命拉着那匹惊马,但那马惊的厉害,这么拉缰绳根本就拉不住,车夫只得站在车上,拼命在车上大叫着,两只胳膊挥舞着,叫街道两边的行人让开。
这若是在大时雍坊或是正南正东这样的坊市里,这惊马和马车还不知道会撞到多少人,好在已经是天已黄昏,又冷,加上是在安富坊这样非富即贵的坊里头,行人原本就没有几个,见到惊马大车,早就远远闪开,所以一时间倒也无人受伤。
“大人,小心点。”
看到惊马,众人便簇拥着惟功往道边躲开去,他们都是武人,但不是神仙,这样的惊马连车有巨大的惯性,当然也是要远远闪在一边。
就在马车和惟功等人相差不到二十步的时候,从车身上的杂物之下,突然站起了两个人,每个人手中都是拿着长长的火铳,火门上的火绳已经被点燃了,火花四溅,火铳的铳口,正好都是瞄向惟功。
在这一瞬间,不仅惟功看到黑洞洞的枪口呆怔住了,在场所有人都是呆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