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山上回来,已经是天色擦黑,只能找驿站住一晚,等明天再往东取道谷城到汉水渡口再改乘了船顺流而下。
当晚,房山县令自然又是率了地方官员前来拜访一番,对于王况的传闻,早在前两个月就从皇帝发的诏书中知道了,连陛下都要发诏寻访名医为其治病的人,叫谷城县上下怎么不小心对待?三番五次的要王况搬到县衙门去住,被王况谢绝了后,又见王况确实不似作假模假样推辞的架式,这才离去,心中感慨,难怪陛下重视,如此年纪轻轻却又如此的知道进退,谨守法度之人,确实该当,又听军士说,这宣德郎绕道房山竟然只是为了放一对毛人归山,心想,这宣德郎估摸着怕是喜欢毛人的,嗯,以后若是有人再捕获到,就劝其放归山林便是,免得被宣德郎知晓了心生不快,那可大大不妙。房山好歹也算是个中县,能当上离长安并不远的中县县令的,哪个朝中是没个同年同窗的?不然的话早就被发配到偏远之地了,王况和几个小公爷交好的事情他也早有耳闻,虽然说他品级别还比王况高了一点,但架不住人家后台更硬啊。
王况倒是没想到,自己想做而做不得的事情,房山县令今后就帮他做了,而多年后,房山县令竟然也因此而得了好处,这也是房山县令始料未及的。
因着房山离谷城有两百多里,虽然是官道,可却只是简易官道,中间也有不少是盘山而行,马车的速度也提不起来,一个时辰只能走四五十里地,如果顺利也要走五六个时辰,要是碰到山道狭窄,花费的时间就更是长,所以,天蒙蒙亮,队伍就出发了,行不到十里,就听得远处一声接一声的长啸,听声似是直奔车队而来,众军士大惊,连忙纷纷下马,取了兵器,将车队团团的护在中间。
王况也是奇怪,听这声音,像似人叫,又像是猿啼,只有王冼,听了后面露喜色,钻出了马车,扶着车厢站着,不住的叫:“在这里,在这里。”
莫非是那野人?王况也钻出了车厢。王况没听过野人的大叫声音,不敢确定,但是,王冼王况兄弟在这房山可是没什么认识的人的,除了野人,别的解释不通,也只有王冼,天天去看野人,这才会熟悉。因此就喝令那帮军士把兵器收了,但依旧围和护卫着车队。
小半柱香的时间没过,就见从队伍左侧的山梁下飞奔来一个黑乎乎的影子,等近了一看,不是那母野人又是谁?只见她将小野人扛在肩上,一路飞奔跳跃,如屡平地,王况捅了捅黄大:“大郎可能跑得如此之快?”
“不能。”黄大摇了摇头。
这下见到野人飞奔的速度,王况更是放下了心来,这野人已经调养了一个多月的身体,早就该恢复了,如今有这么快的速度,怕是不会再被捕捉到,连黄大都承认跑得没有野人快,那么又有多少人能跑得过她呢。
军士们也看清了来的是野人,便放松了下来,有的还迎了上去,笑骂道:“怎么?放不下小郎君了?”野人和王冼的关系密切,这十多天来他们可是看在眼中的。
野人径直来到了王况的马车前,看着王冼,又看看王况,低声的嘟囔着什么,然后将小野人从肩上移到胸前抱着,王况这时候才看到,野人背上还背了个白乎乎的东西,再仔细一看,王况是惊讶得瞪圆了双眼,这是非常稀有的白金丝猴,野人背上的这个还是幼猴,正紧紧的抓住野人的颈毛,只露出小半个身子,也不知道这小白金丝猴是失去母亲而被野人收养的呢,还是野人捕捉到的。野人反手一抓,就把小白金丝猴从背后捞了起来,递到了王冼的跟前,王况这才看到,小白金丝猴的右腿搭拉着,关节处还有些血迹。
那么这只小白金丝猴估计就是从高处跌落了下来的了,从刚才野人是很小心的捞过来看,应该不是她捕捉的,而是被她发现了这只孤零零的小白金丝猴,见其受伤,自己又不会救治,就来找王冼了。
王冼小心的接过小猴,野人恋恋不舍的伸出手又摸了一下王冼的头,这才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王况看她却是没走远,站在不远处的一出小山岗上,面向这边一动也不动。
“走。”王况心中也有点感动,一个野人,站在那里给自己等人送行,谁能想到?但是他们还有一天的路要赶,耽误不得,便挥手让队伍继续前行。
至于小猴,王况知道,这算是野人托付给王冼了,不然的话,她也不会交给王冼之后就掉头离去。队伍里有随队的郎中,只要这小猴的腿不是粉碎性的骨折,救治应该是没问题的,要不了多久,就又会是一个活蹦乱跳的猴子。
“呀,这小猴真漂亮。”和小娘子一起来的丫环,王况也是一直到了出发才知道名字,原来这名字是小娘子给起的,竟然叫芣苢,也就是通芣苡。难怪小娘子一直不肯说,也难怪当初他们去踏青的时候,小丫环神色有点怪怪怪的,动不动就脸红,敢情真是巧合啊。这丫头在车里听到了动静,便也出来看看情况,被她看到了小猴子,一下便喜欢上了,小孩子心性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