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刚坐下不一会,牛娃子他们还没过来,虽说客部少有客人,但总还有那么一两个的,牛娃子总是要安顿好客人才会过来。这时候门帘掀了起来,冲进了一个人,一进来就抓住正端了食客吃完了的碟碗要去后头的高三:“你们的掌勺师傅在不在?”
高三被他唬了一跳,手上端着的碟盘差点掉到地上,连忙端稳了,没好气的回他:“什么在不在的?你见过哪家客栈食肆的掌勺师傅没大烊就走了的?”
“那就好,那就好。”来人明显的舒了一口气,又连连给高三作揖:“刚才实在对不住,是某太心急了。可否请他出来一见?”
“什么事?”高三戒备的打量来人,来人穿得很普通,普普通通的灰麻布袍子,背上背着个包袱。脚上穿的也是很普通的布靴,唯一不同的是头上戴的不是幞头,而是闽地和中原很少见的大皮帽。这种帽子整个建安也只有遏跃跟才有。莫非是胡人?再看脸庞,精瘦精瘦的,看起来好像有三十来岁,只是这样子又不大像胡人。
来人抖抖擞擞的在怀里掏了半天,掏出个纸包,瞧那模样估计是在外面走了很多的路,冻坏了,拿纸包都拿不稳,差点掉在地上。他把纸包解开给高三看:“某想请教贵店掌勺师傅,此事物能否做得出来?”说完眼巴巴的瞧着高三,一脸的期盼。
“这不就是面粉么?你随便去家米面店都能买到,怎地跑来消遣我们?”高三看了看,腾出一只手撮起一点捻了捻。
“这是面粉没错,可不是寻常面粉,还是请你家掌勺师傅出来吧,求求你了,人命关天啊。”来人可怜巴巴的:“你们富来客栈是我最后希望了,半年来某跑遍了整个江南,没一家食肆酒店能识得,某也听说了,富来客栈掌勺师傅厉害,做出的吃食与旁的不同,就来看看。”
“哦?怎么个人命关天法?说来听听。”王况听到了这句人命关天,无所事事的他来了兴趣,就走了过来问。
“你是?”来人狐疑的打量着王况,见王况穿着明显要好过一般的人家的少年,而且见王况过来,面前的这个伙计似乎还让了让,也就不敢质疑王况这么个小孩子跑来凑热闹。
“这是我们小东家,你算好运气,碰到我们小东家,小东家见识可广着了,说不得他能认识你说的这不寻常面粉,反正我是认不出来,不就是面粉么,还分什么寻常不寻常。”高三手上端着碟盘,也不想多啰嗦,既然小东家来了,自然也就没自己什么事,开玩笑,如果小东家都搞不定的事情,我高三呆这有什么用?还是去后面把王师傅和邝大叫来,如果那真是不寻常的面粉,也好让他们两个见识见识,省得天天在我高三面前装高人。
王况也撮起一点面粉,在手上捻了捻,又回自己位子上,倒了点茶水在面粉上,再捻,然后张开两只手指,却有粘性没弹性。
“这面粉做出的吃食是不是晶莹剔透的?”王况还是要确认一下。
“正是,正是。”那人大喜过望。半年时间,跑遍整个江南两道,却是没人能识得此面粉,可眼前的少年仅用水一试就道出了来历,说不得,这个少年肯定是知道这面粉的来历的。
“澄面而已,怎么又会人命关天了?”
原来这人姓邓,是扬州一个邓姓富商家的厨师,是个家生子,他有个儿子,今年已经八岁,从小就开始服侍这个富商的小儿子,不料今夏,他儿子失手打碎了一个价值连城的波斯琉璃杯,主家大怒,当场就要打死他的儿子。经他苦苦哀求,主家念他一家三代都在府中服侍,就有意网开一面,不过有个条件,就是这姓富商曾经在长安吃到过一种吃食,很是喜欢,回扬州后念念不忘,因此多次派人去长安寻访,结果别人是坚决不肯教授,无耐之下,多方央人,才求得一些面来,结果面是拿回来了,却是看不出和平常的面粉有何区别。所以,如果这邓姓厨师能在年前找到此吃食的做法,则可以饶他儿子一命。所以才有了先前的人命关天的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