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都退下吧!”收好战报,刘宏挥退了所有人,这场胜利算得上是十年以来帝国军队空前的大胜,如今西羌遭到重创,不足为惧,反倒是先前被张奂和段颎联手击溃的东羌,虽然蛰伏了下来,可是假以时日,等他们舔舐完伤口,还是会再度反叛。
对调阅了尚书台存放的历次平叛战争的文书的刘宏来说,羌人的第一次反叛还可以说是边地的帝国官吏压迫和帝国内部东西矛盾的爆发所导致,但是之后在大批士人和百姓离开凉州,山西凋蔽后,羌人近百年的持续叛乱,就可以视为对帝国的领土野心了。
从内附时的不到十万人,到现在接近两百万人口,羌人通过劫掠汉人女子和抢夺边地百姓的财产而使得人口急剧膨胀,必然会对帝国不予重视的凉州产生觊觎之心,所谓的官吏压迫只是一个藉口而已。
“凉州豪强。”刘宏自语着,凉州的豪强中不少都是羌人,这些人只是换了个汉名,压迫羌人,带领羌人叛乱的都是他们,只有除去这些人,才能让凉州安稳下来,作为帝国日后争夺西域的前线重地。不过眼下他手上没有足够的实力,心怀叵测的士族高门,空虚的帝国财赋,还有荒废了多年的帝国内政建设,都比战争更加重要,而且帝国的北部边疆问题同样不容乐观,没有十年的休养生息,他是难以向凉州动武的。
“就让你们再多活一阵子吧!”看着宫灯内跳跃的火焰,刘宏的声音里带着说不出的冰冷意味,逢义山的胜利似乎只是件不足道的事情罢了。
第三十八章 三分势
建宁元年的帝国农业得到了极大的恢复,虽然天子只是在播种和收割的那一日身穿布衣辛勤终日,其他时候都是让宫中出身农家的宦官杂役代为耕作,间或让南宫官署的帝国官僚们下田劳作一番。但是这其中的意义却是难以言喻的,对帝国各地郡县的官吏们来说,天子身体力行的举动无疑比起劝课农桑的诏书要来的更让他们明白天子对农业的重视。
当凉州的捷报从雒阳发往帝国各地的郡县时,正是秋收的尾声,对于还有着属于自己土地的帝国百姓来说,今年是他们过得最踏实的一年,平时动辄吞并土地的豪强们在新天子登基后收敛了不少,至少没有再像以前那样公然明目张胆地横行不法,而郡县的官吏们也勤快了不少,经常巡视农田,并且领着郡国兵修缮水利和灌溉设施。
颍川郡,看着封入库内的粮食,担任太守的司马隽总算是松了口气,自从儿子写信告诉自己天子对今年的秋收极为重视,他就一直不敢怠慢,时常去下辖各县巡视,生怕中间出了差错。其他地方,不少的官吏也和他一样,得到了雒阳为官的亲朋好友的告诫,要么就是被上司严厉的盯着,总之今年帝国秋收时征收赋税时,很少有地方官吏敢虚报数目,或是从中侵吞。
而不少地方豪强也是足额交了赋税,当然他们隐瞒的人口所折算的赋税依然没有算进去,不过比起过去孝桓皇帝时,帝国在建宁元年收上的赋税足以让尚书台和南宫官署里专门负责国家财政的大司农曹嵩和他下属的官吏们拊掌欢庆了。
相比粮食的丰收,平定羌人的十年战争的结束则让帝国的财政得以喘息,过去居高不下的军费开支总算可以减去了,这样来年就可以有更多的余钱可以用于兴修水利,进一步恢复农业。
雒阳南宫,嘉德殿内,担任大司农的曹嵩在朝会上公布了今年秋收时国家实际收到的赋税,建宁元年全国共有开垦田亩730万顷,亩产22石(汉有大小亩之分,收取赋税时算大亩),总产16万万石,折算了算赋,口赋和更赋等人头税为粮食征收后,从以前的三十税一变为五税一,收取的粮食应为33万万石,实收25万万石,其余则为豪强上缴的五铢钱,折合为40亿钱。
光从数字上来说,收上的赋税无疑是庞大,可是在去除来年整个帝国官吏和军队的俸禄和军饷后,财政上的结余也只剩下8000万石的储粮和3亿钱,考虑到帝国严重的流民问题和可能发生的天灾,几乎等于没有盈余,不过尽管如此,对于陈蕃,胡广这些过去年年在为赤字而忧心忡忡的中央官僚们来说,这已经可以算是值得普天同庆的好消息了。
帝座上,刘宏心里暗叹了一口气,这样的财政状况,若是他也和以前的孝桓皇帝等人一样,荒于政务,安于逸乐,恐怕等着自己的就是严重的财政赤字。
看着殿内振奋的群臣,刘宏自然不能扫了他们的兴致,更何况能有盈余也算是个好的开始,讨论完赋税的问题以后,关于段颎,张奂和驻扎于凉州的帝国部队的裁汰就拿到台面上来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