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这大殿,向左转,就是宁妃的寝宫。母妃每年在这里只住半年,今年只住过月余。从前回宫,父皇会有许多日子歇在那里,而今,父皇谁的寝宫都不去了。这后宫究竟有多薄凉?看看母妃寝宫门口的兽首便知,不受宠的人,打扫后宫的宫人连兽首都不会为你擦,上面积了厚厚一层灰。清远手抚上去,甚至能感觉到绵软。
这皇宫,当真是一日都待不下去了。
她靠在兽首上,对一旁的小太监说道:“去,找父皇,我要去自己的宅子…”下人没办法,只得禀了文华帝,将她送出了宫。
她的宅子因着小,进来几个人便不显空旷。清远在院中站了许久,抬眼看到天上挂的明月,几分清冷,几分孤绝。缓缓走进卧房,对贴身丫头说道:“打一桶热水吧,我想净身。”贴身丫头道了句是,便出去忙了。不到片刻热水就打好了,伺候着清远去木桶里泡着。清远知晓酒后不宜久泡,然而那通体的眩晕令她如临仙境。清远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差点醉死在浴桶中。
到了三更天的时候,清远的贴身丫头突然尖叫着跑出了小院,她的惨叫划破了静谧的夜空。贴身护卫从房上跳下来追了出去,一把拉住她:“这样惊惶,成何体统?”
贴身丫头的手抖着指向小院,脸上已分不清是鼻涕还是泪:“公主…公主…公主她…”竟是一句整话都说不出来!侍卫拉着丫头走进清远的卧房,突然傻了一般愣在那里。
此时的清远,躺在床上,头下的枕巾一片通红。那张艳绝的脸此刻毫无血色,纸一样惨白,乌黑的长发披在在一侧,眼睛紧紧闭着。侍卫伸手去谈了谈,已没有了鼻息。而她的手腕,一片冰凉。
侍卫缩回手,转身向皇宫跑去。清远公主薨了!
半个时辰后,太医到了,手搭在清远的鼻下,又翻了翻她的眼睛,而后叹了口气跪在她的床侧。
一个时辰后,文华帝到了,看着床上了无生气的清远,始终不肯相信:“清远你在与父皇玩笑吗?你睁开眼睛看看父皇,再这样吓父皇,父皇当真要生气了!”然而此刻的清远,一动不动。文华帝就那样站了许久才缓过神来。
他的手指向清远问一旁的丫头:“宫宴上还好好的?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而后转向太医:“好好的人,究竟怎么死的?”
丫头趴跪在地上,已哭的泣不成声:“回皇上奴才不知…”
“不知要你何用!”文华帝一脚踹在她身上!“即是不知,你便去陪葬!!!”他的心是真的痛了,若说自己这些皇子公主,最满意的要属清远。清远最乖巧,最善解人意,最懂他,也最像他。他多少年没哭过了,这一两年却哭过两回,第一回 是沉碧不想进宫出逃,他抱着沉碧留下那封信落了泪;第二回是今日,他最疼爱的女儿走了。他心里发着狠想让所有人给清远陪葬!
太医也算见过大风大浪的人,此刻竟也有些跪不住,身体侧了侧差点倒下去:“回皇上,公主是…服毒…这种毒,无色无味,发作极快,几乎不会有痛苦…”
“不会有痛苦…”文华帝眼睛闭了闭,眼泪汹涌而下:“不会有痛苦…”不会有痛苦,也算老天怜见…
大太监颤抖着拿出一封信递到他面前:“皇上公主…留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