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暗自腹诽两句,然后思考了起来。
达文波特·马库斯是某种概念,而祂又选择了人类阵营,这意味着人类可能与祂的本质息息相关。人类、星空、情绪……
……这地方的人类的世界观是什么来着?
他们认为,天上的星星是要吃人的怪物的眼睛……
科斯莫慢慢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他喃喃说:“恐惧?”
莫尔微笑起来。
“在最初,这个世界一切生物对于星空的恐惧,凝聚成为了达文波特·马库斯。”莫尔说,“而人类作为生物中最为庞大、最为智慧的一类,提供了最坚实的力量支柱。
“在神秘学最为兴旺、人类最为恐惧那些掌控着异常力量的神明的时候,达文波特·马库斯也就越强。这成就了祂不朽的名望。
“但是,当神明犯下的罪恶已经罄竹难书、这世界的智慧生物再也无法容忍神明的为所欲为的时刻……当他们决定审判神明的时刻,他们的恐惧就消失了。
“所以,在人类战胜对于神明的恐惧的时刻,达文波特·马库斯将会感到恐惧。祂将会消亡、将会死去、将会成为历史中的一座无用雕塑。
“而可笑的是,祂对于自身消亡的恐惧,也成为了祂存在的些许力量来源,让祂能够苟延残喘、让祂能够沉眠而非直接死去。
“或许,在未来的某一刻,在掌控这颗星球的主体族群再一次陷入对于神明的恐惧的时刻,达文波特·马库斯就会又一次醒来,成为他们夜晚梦中的幽魂,统治着那不可思议的背面世界。
“这也是达文波特·马库斯给自己的,最后一个机会。”
这漫长的诉说也让科斯莫陷入了漫长的沉默。他有些难以想象,在那过去漫长的时光里,达文波特·马库斯是如何从一片虚无之中诞生,又如何在鼎盛灿烂之时消亡。
这颗星球的文明越是繁荣昌盛,达文波特·马库斯就越强。但是,祂越强,也就越接近自己的死期。
因为,文明的族群总是会在强大之后,忘却曾经恐惧的一切。
那天上的星星是噬人之眼?
可是,当他们真的去探索宇宙、探索太空、发现力量、发现星球的时候,这种恐惧或许就将化为贪婪、化为狂喜、化为动力。
科斯莫暗自叹息了一声。
莫尔继续说:“基于情绪而生的神明并不算多,但也不是什么罕见之物……说起来,你应该也好奇过我的来历吧?”
他似笑非笑地望着科斯莫,随后说:“我想,安德烈那个年轻的家伙,一定有拿这个问题来勾起你的好奇心。”
科斯莫一下子从那种沉郁的情绪中脱离出来,忍不住干笑两声,心想,您还真是了解安德烈·米尔那个家伙。
莫尔漫不经心地说:“某种意义上,我的出身和达文波特·马库斯差不多,只不过,凝聚起我的存在的来源,更加强大、更加复杂,同时,也更加纯粹。”
科斯莫有些疑惑地望着莫尔,他低声说:“情绪?”
初春的微风拂过他的面颊,带来某种尚未褪去冬日的寒冷的枯寂之感。这是托雅,神囚之地。
“是啊。”莫尔低声笑了笑,或许也带着某种自嘲与悲叹,“被流放至托雅的神明心怀不甘与怨恨。祂们这鲜有的情绪,铸成了我。
“我比任何神明都要不甘,因为这不甘就是我的本质。但是,我也比任何人类都要害怕这不甘真的实现、害怕那些神明真的逃离托雅,因为,那就意味着我的死亡。
“我必须怨恨托雅,因为这是我的成因;我也必须感激托雅,因为……“没有托雅,我就不会诞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