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步在军营之中,回想起自己的结义大哥,山东布政使铁铉此刻正募兵南下勤王,盛庸心中不禁羞愧难当。
军营中的士卒们闻得主帅决意率军归降,不禁欢声雷动。他们中的很多人已然经历过了太多浴血厮杀,全然不知自己将会死于何时何地,大明皇帝对于他们来说不过是一个遥不可及,高高在上的影子。今天传到全军的将令无疑使得他们看到了继续活下去,一家团圆的曙光。
眼见那些普通军士们奔走相告,双目中难以掩饰的喜悦之色,盛庸心中突然涌起一阵轻松,暗自长叹道:一将功成万骨枯,成王败寇,成就的皆是帝王将相。至少盛某今日的屈膝投降之举,能够使得无数男儿能再有机会再与他们的妻儿一家团聚。
在交战双方的将校士卒看来,这场靖难之战不过是叔侄争夺家产而已,此时皇帝陛下已然归天,实在没有继续打下去的必要,故此各地南军将领纷纷率军而降。继盛庸之后,都指挥何福,驸马都尉梅殷相继率军归降。
周王朱,宁王朱权,谷王朱不依不饶的率领一众靖难武将,以及朝中文官,以国不可一日无君为由再三劝进。燕王朱棣三辞后终于“勉为其难”应允下来。朱权念及妻子徐瑛的姐弟亲情,当即趁着机会难得,悄悄求告朱棣,希望他能念在魏国公徐辉祖毕竟身为开国第一功臣,中山王徐达的儿子,能给予网开一面。
朱棣虽则深恨这个忠于朱允,竟率军前来和自己厮杀的勋戚子弟,思忖再三下顾忌逝世已久的徐达在朝野之间的威望,勉强答允下来,下令纪纲将其囚居狱中,狠狠吃些苦头后再作计较。
这一日,朱棣率领一众官员前往拜祭京师东郊紫金山南麓,独龙阜玩珠峰下,明太祖,洪武皇帝朱元璋与皇后马氏的合葬陵寝。
下山之时,朱权眼见不远处的曹国公李景隆一脸垂头丧气之色,转头看了看遥远处山下,那占地庞大,城郭清晰可辨的大明京师应天,心中不禁暗暗叹息忖道:叛变投降自然是可耻之事,可如果李景隆率军和我等死战,应天城上城下只怕早已是尸骸遍地,血流成河。对于朱允来说,他是一个可耻的背叛者,对于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士大夫们来说,他是一个值得口诛笔伐的小人,可是对于那些免于大战中殃及池鱼,家破人亡的百姓军民来说,他究竟是功是过?倒也难以解说。
当日,身穿五爪金龙袍服的朱棣在宫中举行大典,即皇帝位。
“将往日里离间我皇家骨肉的一干奸佞之臣,押上殿来。”朱棣满面杀气的喝道。
武英殿外早已待命的纪纲闻言之下率领一众士卒粗声呼喝,将兵败被擒的太常卿黄子澄,前兵部尚书齐泰,翰林院侍讲方孝孺,刑部尚书暴昭,户部侍郎卓敬等,山东布政使铁铉等一众官员押到殿中。
肃立一侧的宁王朱权眼见不肯屈服于朱棣的一众文臣,竟占昔日朝臣十之七八,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细细查看之下,不见魏国公徐辉祖身在其中,虽早得朱棣应允,心中还是不禁暗暗松了一口气,斜视满面杀气的朱棣,心中侥幸想道:中山王逝世已久,毕竟福泽子孙,朱老四虽则杀伐决断,也须得顾忌徐达元帅为大明万里江山立下的功勋,没有把他那个忠于朱允,率军前来剿灭我等的儿子徐辉祖和黄子澄,齐泰同列。
“尔等一干罪臣,眼见大明皇帝陛下在上,还不大礼参见?”纪纲手按刀柄,作势威吓怒喝。
朱棣眼见浑身血污的黄子澄,齐泰等为首数人竟是双目朝上,昂然直立,浑然不将自己放在眼里,胸中不禁怒火万丈。
黄子澄冷笑连连,冷冷说道:“尔等不过是一干人人得而诛之的乱臣贼子。”说到这里,充满恨意的目光扫过肃立一侧的朱权,李景隆等人。
齐泰朗声说道:“皇太孙允仁明孝友,天下归心,宜登大位。内外文武臣僚同心辅政,以安吾民。此乃太祖皇帝临终遗诏,一众尚书,侍郎,文武官员皆可为证,天下臣民皆可为证。”
肃立一侧的户部尚书夏元吉,茹等一干决意归顺新朝的官员们闻言不禁羞惭无地,情不自禁的垂下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