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卓峰闻言不禁长叹一声说道:“共患难易,同富贵难,何况此事涉及皇权。”说到这里,看了看朱权微笑说道:“好在老酸儒未雨绸缪,早已虑及此事,已然有了计较,为师此次南下而来,便是为了让朱棣纵然君临天下,对你和瑛儿也须得顾忌三分,不敢轻举妄动。”
朱权眼见师傅数年不见下略显苍老的面容,回想老师荆鲲的深谋远虑,心中不禁一暖,问道:“不知老师所谋何为?”
秦卓峰沉声说道:“以老酸儒所谋,朱棣纵然身登大位,也决计不敢公然将他的侄儿杀之,废之,既然他遣你入城,咱们便将计就计,寻个时机溜进皇宫大内,让朱允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他的去向当今之世,唯有你一人知晓。”
夜深人静时分,距离宁王府数条街外的曹国公府邸中,烛火照耀之下,一个来回踱步的身影映照在书房窗纸之上,显示出了此间主人内心的惶惑不安之态。
房门轻响间,显见得有人蹑手蹑足的步入房中,身穿华服的曹国公李景隆因燕军即将兵临城下之事内心惊惧,惶恐下早已坐立不安,以为有府中下人不得自己传唤下擅自入内,当下也不转身,恼怒异常的呵斥道:“滚。”
“曹国公别来无恙否?”一个男子的轻笑声传入耳中。
这般甚为熟悉的轻言细语,传到李景隆耳中,却犹如九天惊雷一般骇人心魄。他浑身一颤下霍然转身,眼见一身青衫的宁王朱权面露微笑,大马金刀的端坐书桌后椅上。
李景隆虽则无能,毕竟也曾统领数十万兵马,看了看放置于朱权身前紫檀木茶几上的三尺长剑,脑海中登时清醒过来,面露苦笑的说道:“殿下深夜造访,到让下官有失远迎了。”他识得朱权久矣,深知这个宁王殿下武功高强,数年之内和燕王朱棣屡败朝廷大军不说,竟还奇迹一般率领大军千里奇袭,横渡长江来到了京师数十里之外,自己府中虽有上百亲兵,却是远水救不得近火,只怕呼喊之间就得血溅三尺,死于朱权剑下。
“想曹国公昔日便与我和四哥交厚,两军交战,生死相搏实乃情非得已,思之岂不令人伤感。”朱权说到这里,不禁长长嗟叹。
李景隆听他言及自己更加畏惧的燕王朱棣,终究承受不住心中泰山压顶般的压力,努力凝定心神后问道:“殿下深夜到此,恐不是为了和下官叙旧吧?”
朱权沉声说道:“四哥兵临城下之日,只须你率军献城,当为大功一件。”
李景隆闻言心中大震,强自说道:“若是下官执意不肯,殿下是否便要取了在下性命?”
出乎意料之外,朱权闻言也不着恼,微微摇头说道:“本王无须这般下策,只在城中散布谣言,说是朱老四已然许以高官厚禄,曹国公不日便要献城归顺,做那从龙功臣。”
念及此时燕军即将兵临城下,城中军民大乱,谣言满天飞的时刻,若是这般虚实难辨的谣言传到早已坐卧不宁的皇帝陛下耳中,自己一家老小会有什么下场已是不言而喻,李景隆面若死灰般颓然坐到太师椅中,长叹一声后问道:“闻得殿下这般上策,下官还有得选择么?”
“没有。”朱权这次的回答简短而不容置疑,心中暗自叹道:自朱允大刀阔斧的削藩以来,我和朱老四率军反叛以来,所有置身于这场你死我活,皇权争夺的漩涡中的任何一人,都没有了选择的余地。我没有,朱老四没有,你没有,尚在紫禁城中的当今大明皇帝陛下,也不会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