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喝了两口热茶,朱权这才觉得好过一些。心中暗暗忖道难怪朱老爷子将北方诸省的茶叶交易,视为控制这些游牧部族的重要手段之一。牛羊肉这些玩意儿脂肪太多,若不能时时喝点茶,刮刮肚里的油,天长日久的吃这些玩意儿,估计就是鞑子也受不了。听得马三保劝说自己,脑中突然回想起昔日听他述说自己的来历身世,突然沉声问道“以你看,咱们跟随蓝玉在捕鱼儿海大破鞑虏,歼灭北元主力后,这些草原上的游牧部族还会拥护忽必烈这个臭鞑子的子孙么?”
马三保虽则不是蒙古人,却是昔日元朝云南行省平章赛典赤的后代,算得高官家庭出身,对于元朝的历史自然远远多过朱权。闻言沉吟片刻后低声说道“以小人看来,草原上如乞儿吉斯,卫拉特,阿苏特这些较为强悍的部族,若是知晓北元主力大军已然覆灭,则势必趁势而起,争夺地盘,不会再心甘情愿的臣服北元皇帝。”
朱权闻言甚是欣慰,笑道“最好贵力赤,脱欢,阿鲁台他们打成一锅粥,谁也奈何不得对方。只要草原之上没有类似于铁木真这种祸害,以武力统一各部族,就难以对我中原形成致命威胁。”说到这里,回想以前对于元朝的只鳞片抓的了解,似乎它的版图很大,心中难免有些好奇,看了看马三保后问道“元朝很大么?”
马三保沉吟片刻后缓缓说道“元朝其实是汉人对于占据中原,将都城自和林迁到大都的忽必烈及其子孙统治的称呼。若是加上名义上尊奉忽必烈为宗主的西方四大汗国所占据之地,那的确是非常之大。”
“西方四大汗国?”朱权喝着茶,面露不解之色的问道。
马三保知晓朱权并非特别拘于礼法之人,便即坐在他身侧,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茶,缓缓说道“昔日的蒙古大汗蒙哥在伐宋之际,身死自钓鱼城下之后。忽必烈率领大军回到草原,和铁木真的幼子阿里布哥争夺汗位。经历长年征战之后虽成功夺去大位,却也不再有蒙哥的威望,加之其子孙贪图享乐,国力如江河日下,且路途太过遥远,由诸王封地发展而来的钦察汗国、察合台汗国、窝阔台汗国和伊儿汗国等西方四大汗国,虽则名义上依旧尊元朝为宗主国,其实早已是各行其是。”
朱权听到这里,不禁长长吁了一口气,心中犹如波涛汹涌,思绪万千,暗自忖道很多将铁木真,忽必烈美化成伟大征服者的那些汉人子孙后代,因为元朝的大,早已忘记了他们对于古代汉人所犯的那些罄竹难书的罪行;忘记了忽必烈所毁灭的宋朝,代表着当时世界上人口最多,文化,科技最为兴盛,法律最为健全的国家;忘记了苏轼,苏洵,苏彻,陆游,辛弃疾,王安石,范仲淹,欧阳修,黄庭坚,李清照这些的先贤们,生活在什么时代?假若这些古代先贤们泉下有知,知晓有那么一些数典忘祖的汉人子孙们,一面心安理得的享用着他们留给我们的无数文化遗产,反倒使用着汉字去公然对那些给他们的国家和民族,带来毁灭和深重灾难的禽兽歌功颂德,又会作何感想?
“辛苦遭逢起一经,干戈寥落四周星。山河破碎风飘絮,身世浮沉雨打萍。惶恐滩头说惶恐,零丁洋里叹零丁。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独臂青衫剑客方劲松,嘴里念叨着这首文天祥所作的《过零丁洋》,伸手抽出腰畔的长剑,回想数日前大破元军的情形,不禁泪涌双目,难以自已。
秦卓峰目光扫视身侧的方劲松,风铁翎,以及身后那群手持兵刃的黑甲骑兵,长叹一声后说道“文丞相昔日曾说,从来胡运不过百年。今日咱们兄弟就用捕鱼儿海大捷,用这些不肖子孙的血,告慰九泉之下的文丞相。”说罢伸手拔出长剑,率领众人朝前行去。
前方不远之处的营帐之中,居住着那些昔日曾经担任元朝官员的汉人子孙。
夜深时分,朱权酣睡之际隐约听得军营远处传来几声惨叫,心中陡然警觉下伸手取过放置身侧的长剑,疾步走出帐来。他在军中日久,初时很不习惯身穿甲胄睡觉,跟随蓝玉时日一久,到也习以为常。游目四顾下眼见景骏和司马超也是手持兵刃自营帐一侧走来,正想开口问话之际,火把摇曳下隐约见得不远处有一个人影跌跌撞撞的走来,便即沉声喝道“什么人?半夜三更到处乱跑?”
待得景骏手持火把,迎着来人朝前数步后,朱权这才看清原来竟是一个身穿羊皮袍子,头发花白的老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