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沧州前刺史,今岁正到了知天命的年纪。寻常人猜测他经过妻女之痛,本该形容憔悴,衰老不堪,但如今他闲靠椅背,微微含笑、气度从容的模样,依然姿仪甚美,看上去只是四十出头。
若非他多年来深居简出,甚少现于人前,恐怕想成为其续弦的也大有人在。
魏隐的表现,正如看到许久未见的长辈,亲切不失尊重,“上次一别,已有十四年。见伯父安好,见微便也心安了。”
翁翡言,“你逢年节必备重礼,有心了,即便身不在同处又有何妨,男子立业是应该的。”
“我今日来,主要是看看重达侄儿,再来,顺便有件事与王爷说一说。”两人寒暄几句后,翁翡就如此说。
他示意高老父站上前来,“这是沧州有名的义商高乐,如今各地知名的沧州商行便是他主管。我与他先父有些旧情,他言和王爷有些误会,我便叫他来直接说个清楚。”
翁朝作为牵线的工具人,并不言语。
魏隐“哦?”一声,迅速理解了翁翡这话的含义,便淡淡点头,“我都不知和高当家有误会,不妨说来听听。”
大约是有了翁翡做底气,又见魏隐此时神情不算冷酷,高老父鼓起勇气,从他望子成龙以致被小人所骗,买下了试题说起。他言,东窗事发后一家人都很后悔,几次想到官府主动坦白,又惧怕重罚,前后为难之际,妻弟听说了他们的担忧,竟使银子买通了当地恶霸,想教训钦差一顿,才有了魏隐等人遇刺一事。
对此,魏隐眉头都没抬一下,示意他继续。
高老父咕噜一下咽了口口水,继续按照翁翡教的话说,“小民自知有罪,其一不该鬼迷心窍买下科举试题,其二没有管教好家人以致各位贵人受惊。小民愿散尽家财,为国库尽微薄之力,不求罪责全消,只求留小民全家一个活路。”
说着说着他心中发苦,去求翁翡时也不是没想过恐怕要费去不少财产,没想到是全部都没了。可是对方条分缕析地与他说明,刺杀钦差就是死路一条,能不能用这些保住他全家的命,还不一定。
银子可以再赚,命肯定更胜一筹,能做到这样大的家业,高老父自然不会缺乏孤注一掷的勇气。
屋内静默了会儿,魏隐方不紧不慢开口,“此事涉及的并非我一人,我也不好做主,不过……你既主动坦白,认罪届时我也会与他们说清,从轻处罚。”
这么几句话,高老父就感激涕零,连连躬身不止。翁朝却在心中一声冷笑,他可是听出了其中的意思,叔父那几句介绍,分明就是字字指向高家家财,恐怕魏隐也是明白这潜藏的含义,才这么轻松答应了高乐。
翁朝顿时明白了过来,这二人哪里是像他想的没有再联系过,分明就默契得很。
怪不得,怪不得一听叔父在此,魏隐一请就来,还如此得好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