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国公夫人哭得眼睛都肿了,陈国公在一旁大口灌酒,心里一团怒火没处发,夫人还在一侧哭:“太子做事这么绝,你不去陛下面前叫冤吗?好端端地一个姑娘,疯疯癫癫,以后可怎好?”
陈国公听着,心中郁闷,夫人还在继续骂他:“做了国公爷后地位还不如在徐州,你这可真窝囊,就算在徐州,秦霄也不敢这么明目张胆地欺负我们。”
“够了,现在是大周,哪里来的徐州,她落成今日这副样子都是被你惯出来的,天下那么多男人不要非盯着太子,你是不是想侯家成为了第二个秦氏?”陈国公暴脾气上来了,砸了酒坛,“你以为老子想这么憋屈吗?”
明.慧听到父母的对话后蓦地止住脚步,妹妹将侯府推到了进退两难的地步,太子不能惹。
稍有不慎,就有灭门的大祸。
妹妹病了,她做不了什么,只能领着人去庙里上香,到了城门口,瞧见了排起长龙的队伍。
婢女告诉她:“太子下令,出入要需盘查。”
明.慧皱眉,“这得排到什么时候?”
话音才刚落下,就听到周遭的百姓也心生怨气,“好端端地又出了什么事情?”
“大官们的事情谁知道啊,快别乱说话,小心被抓进去吃牢饭。”
“那也是没有办法,我回去了,等排到我们天都要黑了。”
有的百姓转回走,照这个架势就算出了城门,天色一黑,他们就要露宿街头。
陈国公府的马车有特权,婢女拿着路引直接去城门下,没想到,守卫不肯放行,坚持要掀开车帘检查。
婢女生气,叉腰道:“车上是我们二姑娘,金尊玉贵,有个好歹,你们赔得起吗?”
守卫听到这句话后没有说什么,拔了拔刀,“想过去就下车,不然就回家去,爷事情多。”
明晃晃的刀刃泛着寒光,婢女吓得缩了缩,拔腿就跑。
秀才遇到兵,有理也说不清。
观看这场闹剧的秦绾宁识趣地抱着包裹转身,陈国公府的车马都需要检查,那么她这个替汉王府办事的‘小厮’也不会避免了。
秦绾宁换了一身衣裳,脱掉裙裳穿上了袍服,圆领的澜袍将女儿家曼妙的身子包裹起来,又故意画了粗眉,这才不让人注意。
她不敢贸然行动,在城里找了家客栈住下,过上几日,城门口松懈下来再看看。
金陵城内各处都有禁军的身影,他们站在各处关卡,让百姓不敢靠近。
萧宴去了几处秦绾宁爱去也能去的地方,都没有她去过的痕迹,站在街市上,他初次感觉到无力。
这种无力与战场上杀敌不同,是深入骨髓的,就像是被抽干了骨血的那种,全身无力。
汉王在这时骑着他的宝马来了,悠哉悠哉,穿了一声鸦青色袍服,眉眼凝着几分笑,“哥哥在这里等美人?”
萧宴没有什么心思与他胡闹,双腿夹紧马腹,朝着另一边离开,汉王追了过去,“哥哥,你猜我昨日见到了谁?”
萧宴一甩马鞭,马蹄飞扬,很快就将汉王甩开。
“哎、哎……”汉王喊了两声,自己郁闷道:“我见到了秦绾宁……”
人早就跑得没有影子了,汉王只好一人继续走着。
天色沉了下来,暮色降临,太子回到东宫,神情平静,冷冷淡淡,瞧不出喜怒。碧色小心地伺候着,“殿下,皇后娘娘来了吩咐,让您明日去中宫试试礼服,还有太子妃的礼服也做好了,明日一道送去江府。”
萧宴站在灯火下,高大的影子落在她的身后,漠然的气息压得东宫各人都透不过来气息。
碧色不敢催促,谨慎地候着。
等了许久后,太子的身影动了动,说出口的话有些绝情:“告诉皇后,孤不去了,太子妃的礼服也放着,孤不娶太子妃了。”
“殿下……”碧色吓得跪倒在地,已成定局的事情怎么说改就改呢。
萧宴坚持:“将话传给皇后。”
碧色惴惴不安,俯身退了出去。
萧宴坐在案后,从案牍后取出一只粗糙的珠花,神色憔悴,珠花依旧是安然无恙的。
绾绾嫌弃他的珠花,殊不知他的心里只有她。
从小到大,秦绾宁就像是一朵云,高傲美丽,触手不及,好不容易他可以摸一摸了,秦州却将她许配给了别人。
他不能容忍旁人染指他的姑娘,一根头发丝都不行。
一夜过后,萧宴去上朝,皇帝没有临朝,监国的旨意发了下来,朝臣议论纷纷,站在前面的四位国公爷对视一眼后,都是一副了然在胸的神色。
陈国公还有几分丧气,太子之势,愈发大了。
国舅宋怀青一脸喜气,拉着太子说话,其他人都是一副恭贺的模样,太子面色冷冷,不大高兴。
旁人不知为何,宋怀青最清楚,心爱的女子跑了,能会高兴吗?
他怎么都没想到这位外甥也会流连温柔乡,成了裙下臣。
太子监国的消息传到了秦绾宁的耳朵里,她正抱着自己的行囊在街头走动,禁军就在她的身前身后,甚至擦肩而过,她不害怕。现在她是一男儿,并非是娇弱的女孩。
秦绾宁在城门旁找了一家客栈住下,白日里不敢留在客栈,就出来随意走走,也当听听外间的消息。
走回客栈的时候,恰好见到禁军从里面出来,她拍着自己的胸口暗自庆幸,还好她没有留在客栈里面。
晃荡两日后,城门处松懈下来,她买了一辆马车,车夫是个年过四十的汉子,平日里就做些送人的伙计。约定好时间后,她就不出门了,静静等着时间到来。
到了约定好的时间后,她清晨就出了门,车夫来得很早,拉着她就走。
今日出门不难,又是早上,给了路引又查看一眼马车,就放行了。
秦绾宁长呼一口气,她逃出来了。
终于不再是萧宴的笼中雀了。
出了金陵城,道路四通八达,车夫询问秦绾宁的意思:“姑娘,去徐州的话最好走水路,快些。”
“不,就走陆路。”秦绾宁掀开车帘,金陵城外的气息扑面而来,她贪婪地呼吸一口,心中悸动。
车夫一甩马鞭,马就跑了起来,车夫拿着银子快活,时不时地哼几句小调子,听着不像是出自金陵城。
马车走得快,黄昏的时候就到了一间客栈,秦绾宁出手阔绰,要了两间屋子,一间自己住,一间给车夫。
车夫感激不尽,掌柜也提醒秦绾宁:“郎君真是心善。”
秦绾宁不懂外间的规矩,听后没有在意,她被困两年,外面早就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她是金尊玉贵的贵姑娘,不懂出门的行情,只想着给了车夫方便,明日赶路也会勤快些。
在客栈住了一夜,翌日神清气爽地出门,秦绾宁依旧是男儿装,玉带束腰,露出纤细的身子,临走前掌柜多看了一眼,嘀咕一句:“这是哪家的贵郎君出来玩。”
午后就下起了狂风暴雨,凌王等人住进了客栈,凌王浑身湿透了,他有洁癖,十分爱干净,吩咐掌柜送些水上去。
他们刚进去,客栈就涌入一大批官兵。
掌柜吓得腿肚子发软,忙上前去讨好问候,“大人是公干?”
“找人。”领头人一挥手,后面的人持刀冲进去客栈,沿着楼梯就进入客房。
一时间叫声连连,凌王站在楼道上,厌恶地看着这些官兵,官兵将屋里的摆设摔得哐当作响,掌柜地哀嚎连连。
客人们面对强硬的刀刃不敢吭声,领头人将一副画像递给掌柜,“可曾见过容貌相似的女子,或是郎君呢?”
掌柜心惊胆颤,瞧了一眼就想起那位出手阔绰的小郎君,“好像有这么一位,今晨就走了。”
“往哪里走了?”
“小的不知,但不是去洛阳。”
领头人再度一伸手,“收队,去追。”
凌王听到对话后,白皙如玉的面孔上露出阴恻恻的笑容,原来他未过门的妻子逃出来了。
不过,为何不去驿馆呢?
凌王很很失望,他未过门的妻子不信他,这是一件不好的事情,逮到人后定揪一揪她的脸蛋。
但这些都没有关系,他可以在太子之前找到她。
“跟着他们去找,必要时动手除了,另外再派一波人沿着金陵到徐州的路上找一遍,务必在太子前找到。”
属下领命,领着一半的人走了,凌王走下楼梯,问掌柜:“那位住在哪个房间?”
掌柜心惊胆颤,又见面前的人是一白面小郎君,眉眼慈善,比起方才凶神恶煞的官差瞧着良善许多,便引着小郎君过去了。
走上楼梯,最里面的一间房,推开门,掌柜解释:“那名郎君十分良善,我记得清楚,还给她的车夫要了一间房。”
凌王不言语,心中嘀咕,秦绾宁一人没出过门,善待车夫是收买人心,算她有几分聪明。
“我就要这间房。”凌王摆摆手示意掌柜可以离开,等人关上门后就直接躺在了床榻上,隐约间还可以闻到她的体香。
秦绾宁啊秦绾宁,希望你聪明点,自己逃出去,本王比八抬大轿抬你过门,让你做最尊贵的王妃主子,比那劳什子太子外室好太多了。
凌王在客栈里等着,秦绾宁的马车继续往前走。
端午节刚过,热闹的气氛锐减不少,官道上眼光炙热,烤得马车就像蒸笼一样,秦绾宁被养得白嫩,见一日太阳就被晒得脸色通红,到了第二日,肌肤就成了蜜色。
她不在意这些,沿途将经过的地方都记了下来,用图纸画好,渐渐地,她对地境有了几分熟悉,甚至还懂得了物价。
衣裳布帛多少文钱,客栈住一夜需要多少钱,仔细算下来,她回到徐州的盘缠都不够了,一路上需要节俭。
一日黄昏入城,城门上赫然挂着她的画像,车夫看了一眼,“喲、这小姑娘长得真俊。”
秦绾宁将车帘放下,“我们不入城了,我带了些粮食,今晚露宿野外。”
“好嘞,都听东家的。”车夫勒住缰绳就调转了方向,拿了主人家的钱就要事事听主人家的。
马车紧赶慢赶地在天色擦黑的时候进了一庄子里,车夫是在外行走的行家,敲响了住户的门,与主人家说了几句,就告诉秦绾宁:“姑娘,我们在这里住一夜,给些钱意思下。”
比起住客栈要省得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