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贵喏喏不敢答言。
章太后敛了笑,淡淡的道:“节制锦衣卫。说的更直白些,节制华阳。”
慈宁宫的心腹宫女阿糖实在忍不住问道:“娘娘,圣上为何那般疑郡公?”
“因为他不配当个圣上。”章太后言语里满是鄙夷,“若这慈宁宫住着的是个颐享天年的老太后而不是我,他这般做倒无妨。心里恨着我,还防着华阳,那是嫌死的不够快。要不是先皇只生出了这么个宝贝疙瘩,呵呵……”
章太后翻身下床,身形利落的根本不像个七十多的老太太。自打年满七十后,她的性子越发倔强,无事不让宫女搀扶。径直坐到了梳妆台前,兰贵麻溜的赶上来梳头。兰贵早年有把梳头的好手艺,方分到了坤宁宫,专给那时年轻貌美的章太后梳头。这么多年来,他把持着手艺,不肯轻易传授给他人,章太后梳头一事上自然也不大离的了他。
象牙的梳子不轻不重的落在头皮上,而后滑过发间。略有些痒,但很舒适。章太后惬意的闭眼享受着清晨的片刻安宁,很快各色的折子在永和帝那边过了一遍后,会送到慈宁宫来,那会儿她便不得闲了。
“对了,你过会子把彭尚书请来。”章太后吩咐道。
吏部尚书彭佐卿,亦是铁杆的太后党。多少年来,朝臣夺权,步步紧逼,章太后也没放松过对吏部的控制。不止尚书是她的人,左侍郎更直接由章首辅兼任,还有郎中梁冠正之妹,便是章家的三老太太。整个吏部,被章家把持的死死的,永和帝想方设法都不曾动摇过半分。
兰贵一听到彭尚书三个字,就悄声问道:“娘娘,咱们世子外放之事,您真就同意了?”
章太后轻笑:“孩子大了,出去闯荡闯荡也是好的。京里头的宗室们,是养的娇贵了些。”说着又叹息道,“华阳那人不讨人喜欢,养的两个儿子倒是可爱的紧。行动坐卧一板一眼的,像个小大人似的,看着可招人疼。”
兰贵笑笑没说话,他知道老太后年纪大了,脾性比年轻时柔和的许多。那会子对着庶子不屑一顾,现也同宫外的老太太般,看到伶俐的小辈儿,就格外的心疼。换五年前,瑞安公世子敢那般跳,太后不揭了他的皮才怪。哪似如今,当真是捧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雪白的银丝在发间飞舞,太后真的老了啊!
天色大亮,时节已近端午,天空万里无云,阳光亮的刺目。杨景澄往衙门里告了假,此刻正坐在东院的一进,受着新来的侍卫们的礼。东院里满满当当的都是人,皆是杨景澄清早唤来的。有管家张伦,有护院马桓,还有他往日的小厮并府里各处要紧的管事。为的就是一次把人认清楚,省的麻烦。
新来的侍卫头子丁年贵年纪不大,因此他的手下一个个也都是年轻脸嫩的模样。一排十几个青壮,把马健看的两腿直打哆嗦。当日正是杨景澄嫌龙葵等小厮无用,才让他们哥几个出了头。如今来了十多个功夫更好的,他们该不会也同龙葵几个一样,被抛到脑后头了吧?
龙葵四个自小伴大的小厮更是直接当场哭了出来,年纪最小的龟甲揪着杨景澄的袖子,眼泪汪汪的道:“世子,你不要我们了么?”
杨景澄昨夜有心事,只小眯了一会子,再加上看着丁年贵,正是心烦的时候,没好气的瞪了龟甲一眼,硬生生的把他瞪的闭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