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一介绍了:“这是我五师弟楚向,七师弟牛煜,八师弟韩松茂……”三人一一见礼,他又道,“其余师弟都被我师父赶下山历练去了,估计得腊月才回,目前山上就我们几个。”
老五瞧着是个明白人:“小柔这些日子多亏几位照顾了,她是个好孩子,就是……我们一群男人带大的,多少有些大大咧咧,说话做事没有分寸。”
“哪里哪里,是哥舒姑娘照顾我才是,她这是巾帼不让须眉,做大事不拘小节……”杨庭萱也不知是出于真心还是觉得到了人家底盘得多拍马屁,一个劲儿细数着哥舒柔的优点,说得几个师兄面面相觑,都是一脸“他说得是我们家那个小霸王吗”的迷茫加困惑。
谢卿掏了掏耳朵,抬头见厉渊听得还挺认真,拉了他的袖子,悄悄踮起脚尖在对方耳边拢着手小声道:“他喜欢人家。”
他先前既然能看出杨庭萱倾慕厉渊,现在自然也能看出对方喜欢哥舒柔。这些个人里除了厉渊,另两个实在都是很好猜的人。
“竟是这样?”厉渊平日里并不关心他人私事,听谢卿说来,眼里总算露出点诧异。
“可不是这样!”谢卿为自己能发现厉渊发现不了的事情很是得意。
客套几句,五七八三人另有事情便先走了,木晨光又领着他们去了暂住的客院。
沈千雪身子不好,哥舒柔能去探望是因为她是亲近的弟子,他们几个外人就不太好打扰了。再者他们一路旅途辛劳,都不太精神,也要休整好了才能去拜见。
三人各自舒舒服服洗了个热水澡,下午又小憩了片刻,到晚上老七来叫他们用膳,在餐桌上这才又见到了哥舒柔。
哥舒柔一改往日爽朗性格,低头闷不吭声,显得有些愁眉不展。
“沈门主可还好?”杨庭萱问她。
哥舒柔抬眼看他一眼,接着又垂下图去扒拉米饭:“瞧着不太好,连身都起不来了。”
她此话一出,桌上众人便是一阵沉默。木晨光等人原还想宾主尽欢,好好招待客人,被她弄得也开始叹气连连。
“师父这些年身子本来就不好,根基亏损严重,又突然生这样一场大病,气血虚空,弱不能补,怕是……”老八韩松茂对武功问卜一概不感兴趣,从沈千雪处得来一本《岐黄医术》,至今也算小有所成,“怕是要影响寿数。”
哥舒柔闻言立时红了眼眶:“师父说,她一开始能活九十岁,她觉得多,想着一卦损一年,她就算问个四十卦也能活到六十,年轻时也就没克制自己……谁承想,算得越来越多,问得停不下来,一下子就超了。”她说着说着脸上表情越发扭曲,到最后竟是呜咽起来,“她现在,怕是只能再活两年了。”
杨庭萱手忙脚乱掏出帕子递给她,一副无措模样,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对方。
他失过亲人,知道那种痛。那是任何语言都无法安慰,任何安慰都觉得苍白的剧痛。
无药可医,无药可缓。
一餐饭吃得甚是愁苦,吃完饭,哥舒柔吸着鼻子说沈千雪想见杨庭萱,让他跟自己走,两人便一同离开了。
木晨光原还想送厉渊他们回去,结果被厉渊婉拒了,说他们认得路,不必劳烦对方。
回院落的路上,谢卿忍不住问厉渊,到底是怎样的事情让沈千雪不惜减短自己的寿命也要问老天?看她这样应该也不是个顾惜自己的,问得合该是别人的事。可别人的事,天命既定,为何又要花心思去问?
“她认为重要的事。”厉渊若有所思,眉间隐隐蹙起,行走间抽空回答了谢卿的问题。
谢卿背着手跟在后面,始终落他一步。
“一个人怎么会有这么多重要的事?她本来可以活九十,现在却只能活四十几,哥舒柔也太可怜了。”
厉渊回眸:“她可怜?”
“留下的那个最可怜。”
厉渊闻言一怔,似乎才想到这茬,他点点头道:“是,留下的是很可怜。不过……”他话锋一转,“食不求饱,居不求安,很多事也只能求个问心无愧,顾不了太多旁的。舍得舍得,能舍才有得,她必定已经想得很清楚,才会做此决定。”
谢卿脚步一停,心头有些烦闷,又有些惊惶。
他看着厉渊逐渐远去,再不回头,便像是今日在山间小道上,背影伟岸,能顶天立地。
“姐夫!”他慌乱地快走几步,一下跳到了厉渊背上,死死扒着他,两条腿都盘在了对方腰上。
厉渊只好托住他臀部:“你又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