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走不远。我恨他,他欠我。
他每次都这样想。
人类在濒死前究竟会想些什么。
是关于自己一生二十多年的跑马灯吗,是一生中经历的最幸福的时刻,还是这辈子恨到咬牙切齿的那个人,是后悔还是解脱?
对何天玺来说,死亡可能是茫然惶恐时带来的意外,也可能是恨意滔天时对生者下的恶毒诅咒。
是无意义的生命,找到了一个也算不上多有意义的终点。
十一月的鹤城阴冷潮湿,连续下了三四天的雨,夜晚何天玺从窗口望过去,感觉自己像是看见了整个城市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棺木正在缓慢阖上。
刚搬回来那段时间,贺佳琳在他家住了几天,帮他收拾家里的一片狼藉,收拾进邢从璟整天呆着的书房,翻出些废纸垃圾,最后从里面翻出份体检报告。
体检报告时间就在七月份,离邢从璟出事没多少天,上面标注着邢从璟身体各项指标都十分健康。
邢从璟十分健康。
他应该长命百岁才对。
贺佳琳拿着体检报告故作轻松地跟他调侃了两句,他接过体检报告认认真真看了会儿,便跟着也调侃了一句。
邢从璟这么健康,凭什么活不长呢。
何天玺的第三次濒死体验是怎么来的,他自己也都有些记不清楚。
他的印象分明还停留在自己独自一人坐在客厅沙发上,盯着邢从璟留下的体检报告认认真真地想着这个人为什么会留一份体检报告在书房。
贺佳琳说他书房收拾的干净,那为什么会有一份体检报告。
等回过神来,他顿时觉得天旋地转,像是那个巨大的棺木“咚”得一声,直接把他盖进了坟墓里,世界变得一片漆黑,呼吸也变得困难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