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八零知青不回城

天黑的真快,明明下车的时候还能看到咸蛋黄一样的夕阳。结果出了车站,太阳就没边了,暮色风声四起。

省城面积不小,吴秀芳家距离火车站要倒两趟公交车,光路上就要花两个小时。

他俩都知道吴家住房紧张,当然不可能大晚上的跑去人家借住,还是先找招待所安顿下来再说。

两人先上第一辆公交车,等到了中转站,却迟迟等不到第二辆车。

现在天黑了,气温降得极快,他俩都冻得够呛。陈立恒也忍不住抱怨了一声:“这啥天呀?都赶上在上甘岭了。”

东北不算,他们在东北的时候,起码能坐上火抗。

田蓝想了想,认真地回答:“纬度好像差不多,气温估计也能一样。”

那可真是悲剧,太冷了。

两人等得吃不消,不得不询问靠站的公交车司机:“请问8路车是在这里坐吗?”

司机摇头:“改线路了,你们得到白云路才能坐上车。”

白云路在哪儿啊?不远,走两条街就到。

那能怎么办?只能抬着两条腿赶紧往前走了。

结果当他们紧赶慢赶跑到白云路的公交车站,刚好碰上最后一班公交车开走。他俩直接崩溃,这不是耍人吗?

早知道这样,他们还不如早点找家招待所住下来呢。

谢天谢地,老天爷没有一路耍他们到底,好歹让他俩顺利地在这条街上找到了家纺织厂的招待所。

进门的时候,两人都感觉自己可算活过来了。

可悲剧的事情又发生了。招待所5块钱一张床的4人间集体爆满,剩下的只有15块钱的高档住房。

田蓝和陈立恒都吓了一跳。虽然说穷家富路,出门在外花钱的地方特别多,可他们也没想到居然会这么贵呀,都抵得上工人半个月的工资了。

田蓝瑶咬牙,下定决心:“我们住!”

虽然钱花的多点,但总比露宿街头强!况且就现在的天气,真跑到大马路上,会活活冻死人的。

田蓝掏腰包,准备要一间房。

没想到服务员看了他俩一眼,直接手一伸:“结婚证呢?没有结婚证,只能开两间房。”

两人都傻眼了。他俩根本没意识到出门在外还要带结婚证呀。他们有介绍信还不行吗?

“不行,介绍信又没说你俩是夫妻关系。”服务员非常严肃,“男女作风问题很严重,我怎么知道你俩是不是真夫妻?”

田蓝无语:“是不是两口子,我们自己不知道吗?一间房,开一间房就行。我都不怕被耍流氓,你们怕什么呀?”

结果服务员语出惊人:“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女流氓?”

这下子陈立恒都没憋住,直接扑哧笑出声。

气得田蓝伸手掐他:“我要真是女流氓,我就找10个8个大小伙子去。”

陈立恒瞬间拉下脸,气势汹汹:“我看谁敢!”

嘁,谁怕谁呢?

服务员却无视他俩的打情骂俏,还是按规矩办事:“到底要不要房间?要的话就开两间。”

田蓝真要翻白眼了。她不是掏不出这钱。她是觉得这钱花的太冤。

她疯了,大冷的天有现成的暖炉不抱着,还特地跟人分床睡?当她傻啊。

陈立恒劝了她一句:“算了,那就开两间房吧。”

只是他心疼的要命。

15块钱,够买不少好东西了。大队没剃头铺子,队里的社员剪个头发还要来回走几十里地。

他本来打算这次来省城就找剃头铺子,问人家买淘汰下来的旧家伙,好在赵家沟也弄个剃头点。

15块钱,说不定都能置办一套家伙什了。

田蓝只好垮着脸,伸手掏腰包。结果她的手一进兜里,顿时脸色大变。

完蛋了,她的钱包呢?她是贴身放着的呀,什么时候没了?

狗日的!姐姐好歹是经历过枪林弹雨的人,打过鬼子,对付过特务,连潜伏了10年的王牌间谍都揪出来过,居然也会有阴沟翻船的这天,被毛贼摸了荷包。

陈立恒安慰她:“你别急,慢慢找,是不是放哪儿了?”

放个鬼呀。

就是因为担心车上人多,包裹可能会被人错拿,所以她外衣口袋只放了几张毛票,10块钱的大票子都揣在兜里呢。

居然毛票还在,大团结却不翼而飞了。

服务员面无表情:“我们不赊欠,两间房30块,要不要房间?”

要个屁呀。

毛贼偷了她50块钱,现在她身上剩下的钱刨除掉车票之后,只有20来块。这还是因为他秉着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的原则,分开存放才保留下来的。

就这点钱,难不成他们一个人住招待所,另一个人去睡马路?

陈立恒朝田蓝使眼色,示意她先定下一间房。

田蓝却不乐意:“不要了,你们这种服务态度实在太成问题了,简直就是存心刁难人。天底下就你们一家招待所吗?你们有没有为旅客考虑过?”

服务员根本不搭理她,只低头看自己的报纸,还悠闲地喝着茶。

气得田蓝掉头就走。

陈立恒在后面追着,苦笑道:“何必呢?到时候你先进去,我肯定有办法混进来的。”

“我就不要。”田蓝犯拧,“惯的他们啊,什么破习惯。手里有点小权力就刁难人。天底下就他们一家招待所吗?”

陈立恒只好点头:“行吧,我们再找一家就是了。”

然而1980年并非遍地旅馆,起码就这条街,只有纺织厂招待所一家。

天黑了,外面冷,大西北没啥夜生活。两人走过一条街,最后才找到一家能呆人的地方。

挺便宜的,一块钱一晚,是码头候船室。没错,这里有睡觉的地方,一人一张木踏板,躺上去,翻个身就会直接滚到地上。

候船室里有出租的被褥,租金也是一块钱。

田蓝看那被褥不知道多久没换过了,实在没勇气沾一身跳蚤,干脆摇头:“我不要了。”

她出门穿的是大袄子,直接和衣而卧就好。

陈立恒脱下了自己的袄子,铺在木板上,招呼她:“早点睡吧。”

田蓝不乐意:“你怎么办?天这么冷。”

“没事,我看有火炉,我去跟管理员说说。”

他给人塞了一纸包糖,终于换来了两个煤球,可算将煤炉又重新点燃了。炉子上接了水壶,待到火苗舔上炉底,躺在木板上的田蓝都感受到了暖气扑面而来。

外面的管理员过来绕了一圈,又拎了只煤炉进来。这下子,田蓝都怀疑自己躺在火炕上了。

她叮嘱陈立恒:“你把你的木板挪过来。”

两个人并排躺着,好歹还能合着盖大衣服。

陈立恒伸手搂着她,轻轻地拍她肩膀:“好了,别难受了。你忘了吗?陈赓大将当年多风云的人物,在上海滩横着走。结果解放后他跑去上海玩,不照样被贼摸走了手表?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这种事情防不胜防。”

田蓝郁闷得够呛:“我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着的道。”

她到现在甚至都没找到嫌疑人。

陈立恒笑着宽慰她:“这也没办法的事,术业有专攻,有人就靠这个吃饭。”

他又开始叹气,“现在社会治安不行了,城里本来就一堆人找不到工作,现在又有这么多知青回城急着找工作。大家没事做,就容易出乱子。”

田蓝稍稍减轻了点郁闷,又跟他分析:“所以国家肯定会加大基建投入,这样才能最大限度容纳这么多劳动力,也能快速发展。”

陈立恒点头:“回去我得琢磨水泥厂的事了。最好咱们上大学之前,能把水泥厂给搞出来。这样大家盖房子修路也不至于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了。”

田蓝还在琢磨:“我想啊,厂房得扩大。起码得把整个县的高粱壳子和玉米芯还有庄稼秸秆都利用上,不能浪费掉。”

陈立恒笑了:“那养100头猪就太少了,起码得建个大养猪场,养上1000头猪。”

夜色渐深,候船室里人越来越多,大家的呼噜声此起彼伏,还有人说梦话放臭屁。

摸着良心说,这环境比起15块钱一晚的高级房间,实在没办法拿出来见人。

不过田蓝和陈立恒都是经历过战争年代的人。进城的时候,大马路他们都睡过,也就不在意这些了。

两人絮叨了几句,困意袭来,抱在一起睡着了。

第2天早上起来时,他俩居然没觉得有任何不舒服,反而睡得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