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八零知青不回城

吴秀芳眼睛瞪得大大的,掰着手指头数:“我们打井,我们筑坝,我们编织草席,我们就地取材、就地加工、就地销售,为农业生产、为工业、为城乡人民生活和外贸出口服务。但凡是能想的招,我们都想了。一年忙到头,一个工分还是几毛钱,连肉都吃不上!”

田蓝随口回答:“吃不上肉咱们就自己养猪嘛,就算猪肉全都交给国家,好歹还能吃些猪下水。”

“谁说我们没有养猪?养猪场就是我们建的。人都吃不上好的,何况是猪?猪比人都瘦。”

田蓝怕她喊倒了嗓子,赶紧拉住她:“看吧看吧,猪不长肉肯定有问题。咱们找找问题在哪儿,困难不就一个个的解决了吗?”

吴秀芳的嗓门当真不小,而且还是个急脾气。听了田蓝的话,她气不打一处来,直接拖着田蓝往猪圈走。

“我看你跳了河,人回来了,魂还丢着呢,脑袋都糊涂了。你自己看看,反正猪没长虫,瘦就是因为吃的不好。这地方连土都穷,哪有好东西喂猪?”

田蓝被她扯着,倒是省却了认路的麻烦。

知青点办的养猪场规模不大,里面不过七八头猪。还真跟吴秀芳说的一样,这些猪果然走的是苗条路线,估计身上瘦肉多,肥肉少,放在二三十年后属于受欢迎的品种。至于现在,一切不长膘的猪都是在耍流氓。

一位男知青拎着饲料过来喂猪。

田蓝干了两辈子的农业生产工作,也没少养过猪。她瞅了一眼饲料桶,认出来那是打碎的高粱壳子。

她挑挑眉毛:“就这么直接喂猪?”

男知青莫名其妙:“不这么喂,难不成我加油加盐做成满汉全席呀。兰花花,我这是喂猪?”

这女子真是的,跳过河就开始办傻事,说傻话。

她和老九又没孩子,离婚证一扯,直接回上海做她的娇小姐,几舒服勒。真是有福不会享。

田蓝笑道:“这么喂猪当然养不肥。你得糖化饲料,使得一部分淀粉转化为麦芽糖,让饲料变得香甜。这样做一方面可以提高饲料的适口性,让猪愿意吃。另一方面,糖化过的饲料好消化,吸收利用效率高。同样份额的饲料,糖化过后喂养的猪长的肉更多。”

男知青本来就因为在农村成了家,岳父母看管着他,生怕他会逃回城里而心烦意乱。现在自己喂个猪,兰花花这个可以回城却又不走的还在这里指手画脚,他顿时压不住火了,直接撂挑子:“我不会喂猪,我什么事都做不好。你能耐你自己来!”

说着,他将饲料桶一丢,居然扬长而去。

吴秀芳傻眼了,冲着他的背影大喊大叫:“喂,你还来真的呀?我告诉你,你不喂猪的话你没工分,等着拉饥荒吧。”

田蓝倒是淡定,十分理解知青的纠结。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谁不想过好日子呢?况且人害怕的不是苦,而是瞧不见希望。

她拎起饲料桶,直接倒进食槽。

饿坏了的猪根本顾不上饲料好吃不好吃,立刻跑过来,欢欢地张开了嘴。

吴秀芳目瞪口呆:“你不是说要糖化吗?我怎么没闻到香甜味呀?”

田蓝笑道:“这个需要糖化粉加在饲料里发酵。我得先弄到糖化粉。”

此事不难,找到黑曲霉和酵母一代菌种就行。这活听上去有些复杂,好像一般人也用不上这些东西。但对于70年代的人来讲,只要你找准门路,绝对可以弄到这两样。

比方说大名鼎鼎的5406菌肥,在此时,每个县都有菌肥厂,各个公社也都要派人去学习,然后传达到每个生产队。

田蓝跑了一趟公社农科站,就成功的弄来了黑曲霉和酵母一代曲种。

只是农科站的同志并不知道这有什么用,听说她是知青,从上海学来的新方法,还抓着她打听了半天。

田蓝叹围着的人不少,索性现场教学。

“用琼脂熬制培养基,大家都会吧。就跟做5406菌肥时的步骤一样。将酵母接种到培养基上,得到二代曲种,然后再接种的培养基三代曲种麦麸里,就得到了糖化粉。这个糖化粉加到猪饲料里发酵,饲料里含的淀粉会转化为麦芽糖,饲料变得香甜,猪就爱吃了。”

曲种生长需要时间,三代培养当然不会一蹴而就。

田蓝拿了东西自己回去做,承诺等糖化粉做好之后,她会拿回来跟大家一块儿分享。

吴秀芳已经办好了回城手续,就是车票买的时间有点迟,过几天才能走。她不用再上工,到有空跟着田蓝在大队和公社之间来回跑。

她说不清楚到底哪儿不对劲,只追着田蓝问:“你干嘛啊?你还真的要在农村扎根一辈子吗?”

和她不一样,兰花花不是主动下乡的。她是黑5类分子,家里被划分为黑帮,她也要进少管所的。之所以没去,是因为当时少管所人满为患,实在管不了,才一股脑儿的将他们全都送到乡下来。

明明在乡下的每一天,兰花花都想回城。怎么现在她跟变了一个人似的?

猪能不能养好,关她什么事?

田蓝笑了笑,含糊其辞:“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既然还没走,那就得干好手上的事。”

其实这话儿她也没想好自己究竟打算做什么。

回城的话,最好的方式还是考大学。这样她才方便继续从事农业研究工作。

而且她还没来得及和陈立恒商量今后的事,估计他也想继续干军工。

可惜这个时代的哈军工已经在好几年前就拆的四分五裂了,不然的话,他考回哈军工,倒也挺有意思的。

今天两人回到知青点后,陈立恒都没能和田蓝说上几句话,便被男知青们给拉走了。

这些和原主共同生活工作了好几年的伙伴个个都恨铁不成钢。

都什么时候了?现在能走一个是一个。

这几年政策动不动就变,谁知道今天说的话,明天还做不做数。有机会走,当然得赶紧走。

“就算你舍不得兰花花,你们先回城再说呀。到时候想办法调工作就是了。哪有你们这样死不离婚的,告诉你们,到时候只能老死在这里!一辈子都回不了城!”

陈立恒抬头看了眼嘴巴都起泡的同伴,摇摇头:“我不等。”

让他先回城,等不知道什么时候的团聚。打死他都不干这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