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成亲一个多月的小夫妻就这么分开了,娴意在侯府还没站稳脚跟,娘家又半点指望不上。冯夫人这是怕旁人小瞧了娴意,借机使绊子,赶着来给她撑场面了。
娴意领会了她未尽之意,眼眶悄然红了。寻常的亲戚,哪里会这样巴巴儿地跑过来给自己揽麻烦。她感觉心口热烫烫的,仿佛忽然燃起了一团火焰,烧得眼睛酸涩,于是慌忙垂首坐好。
“您心地好。”她低低地说。
因肃毅侯府现在的风吹草动都为人瞩目,时常被说些捕风捉影的闲话,娴意索性推了泰半的聚会宴饮。除开与安平侯府及长姐妙意往来,旁人的邀约她十次中有七八次是要推掉的。
皇帝要敲打霍宸,比起被人议论骄矜自傲、目下无尘,她更恐怕自己一着不慎就要做了上位者的伐子,教霍宸处境愈加艰难。
饶是如此小心,她也被提醒要行事低调些——此言是沈岚的父亲沈老将军提点亲家的,万幸他老人家还站在朝会上,娴意才不至于完全耳目闭塞。
“眼看着侯爷走了有一个多月了,除开刚到地方那一回,也不见送封家书回来。”娴意近来睡得不大好,锦书手中举着玉梳篦给她通头,嘴上不免埋怨霍宸,“就是报个平安也好……教您这样跟着揪心。”
她家姑娘吃了张府医的药,都许久没犯过头痛的毛病了。这一个月忧心下来,前头吃得那么些苦药汤子全是白搭!
娴意撑着额角闭目养神,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她道:“前线战况焦灼,沈老将军不是也说没听见什么风声?只当是真的信了罢,还能怎么样呢。”
“至于我自个儿……听天由命罢,等张府医回来了再说。”
老爷子说是手上缺一味市面上找不到的药材,亲自进山去采了,大约没几个月也回不来。现下府里的女眷们是他一位师侄在帮忙看顾,便不如师伯医术精湛。
锦书虽抱怨娴意对自个儿不精心,却也没什么别的法子,只得照张府医的药方继续吃着,再辅以安神的香料燃一燃也就罢了。
说到安神的香料,她又恍然想起来:“夫人嫁妆里有些丹桂制的香粉,您一向喜欢那个味道,不妨拿出来点一点。”
“随你去安排。”娴意无可无不可地点点头,将她这提议应承下来。
淡淡的桂花香气自小香炉中弥散。闭上眼,娴意仿佛又回到了平州的秋日,那香气温暖又熏人欲醉;坐在树下时,花瓣细细碎碎地落下来,将人整个埋进桂花味儿的日子里。
如同越过万水千山回归故里,娴意短暂地放下了沉重心事,昏昏欲睡。锦书高兴得恨不能抚掌大笑,又恐怕惊扰了她家姑娘难得的安眠,勉强按捺着激动将人扶去榻上安置好,悄声退出去了。
快三月,该要将插屏换作春日里的式样了,踏青图的或者桃花源的,正衬好辰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