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老夫人强撑着去看两个孙媳妇,意外发现,邹氏脸色好了许多,整个人也精神了,不似在家中的时候,跟个鹌鹑一般,唯唯诺诺,瞧起来甚是不入眼。
“走了也好。”朱老夫人忽然叹道:“都是我年轻时候躲懒,如今倒带累了你们受罪又受累。”
邹氏跟何婉仪一听这话忙都站了起来。
朱老夫人摆摆手,神色已是倦怠,说道:“罢了,你们去吧!”又看着何婉仪道:“知道你是个能靠得住的,你搭把手瞧着你二嫂,莫要叫她再受了苦楚。”
何婉仪低声应道,便见朱老夫人被丫头们搀扶着,颤颤巍巍就进了内室。
出得妙心堂,外头天光仍旧亮堂着,两人相伴着到了五福堂,刚进得门,便听见大太太正在呵斥谁。
“……你还敢顶嘴,若非你不贤,老大如何会流连在外不肯归家,必定是你这个做妻子的没将他伺候好,如今还有脸在我跟前告状。”
何婉仪心里一跳,忽地想起上辈子朱兆文在外面养了个勾栏出身的外室,然后闹得死去活来,非要领回家做妾,最后那女人自然进不得朱家门,可窦氏却备受打击,然后寻了跟白绫,就把自己给吊死了。
跟邹氏对了个眼儿,何婉仪清楚看见了她眼底深处的惧意,伸手握了握她冰凉的手,轻声道:“别怕。”
邹氏猛地打了个激灵,想起将要往安阳的事情,忽地就满心的勇气,用力点点头道:“我不怕。”
顺着庭院中央的石板路,两人很快上了石阶,进了堂屋。一眼便看见地上跪着的窦氏,不必看脸,只看着背影,听着哭声,便知道她如今狼狈可怜得紧。
何婉仪见邹氏的白绫长裙不停地抖着,知道她到底还是怕了,于是先一步上前去,略略福了福,温声道:“儿媳何氏来给太太请安,太太万福。”说完也不等大太太叫起,自己就先站了起来。
大太太正骂着窦氏,见这两人进来了,眼中的火光愈发烧得旺盛,她瞥了一眼何氏,见她神色安静,目光平和,竟是一副宠辱不惊的模样,顿时心火更盛,一眼瞥见她挺起的大肚子,知晓这是个难啃的硬骨头,于是将眼睛迅速剜向了邹氏。
邹氏早就将头深深垂下,听见何婉仪见礼,忙跟着也见了礼。
大太太冷冷笑了一声:“呦,竟是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们再不回来,就在何家长长久久地住下了呢!”
邹氏大气儿不敢出一下,倒是何婉仪,“扑哧”一声笑了,见大太太睁大了眼睛瞪她,便笑道:“若是太太肯,在何家长长久久的住着,倒也不是什么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