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为秋日,午后的微风中犹自带着几分热度,偏何婉仪浑身冰冷,紧张地看着面前这老头儿渐渐锁紧了双眉,半晌后才叹道:“这东西以前老朽也是见过的。”说罢抬起眼,眸光中似有闪烁。
何婉仪心知他已然洞悉这汤药里的秘密,忙急声问道:“可是有毒性?吃了会如何?”
那老头儿轻轻叹了口气,微微秋风席面拂过,带着他似有怜悯的声音尽数听进了何婉仪的耳朵里。
他道:“老朽上回见着这东西,还是在滨江口一户富足人家的后宅子里,那家的老夫人亦是给了这黑乎乎的汤药叫老朽分辨。”说着叹一叹气:“这东西自是有毒的,只是毒性素来轻缓,又无色无味,不论是混入汤药,还是饭食面点,都不易叫人察觉。然则用食过量的,短日子里只是浑身疲乏,少气无力,久而久之,便会油尽灯枯,生生熬死在床榻之上。”
何婉仪扶着玉叶的手魂不守舍地从那院子里走了出来,玉叶瞧她脸色极差,神思恍惚,有心相问,又怕惊扰了反而被责备。这般悠悠晃晃到了马车前,玉叶终是忍不住问道:“奶奶,可是身子不爽?”顿了顿又道:“不如咱们回去叫老郎中看看脉?”
似是被人忽然惊醒,何婉仪猛地一个激灵,定睛四下里看了看,说道:“无碍。”言罢提起裙角踩着马凳矮身钻进了车厢里。
“去四味斋买两包点心。”马车里传来何婉仪的声音:“刘姐姐惦记着这个味儿,她身子不好,我亲自买来送上门儿给她解解馋。”
第062章
“二奶奶, 喝茶。”
郑家的东厢房里,新妇得宠正是骄纵的郑家二房玉银儿抬手接了那碗清茶,抿了一口随后搁在小几上,眼睛往窗外正房那里一斜, 不快道:“朱四奶奶还没走吗?”
恭手而立的小丫头知晓主子心里不畅快, 将头垂得更低, 小心答道:“回禀二奶奶, 还没走呢!”
玉银儿气不打一处来,将桌子拍得震天响,骂道:“没见过这等行事的妇人,有家不回,尽往别人家的内宅里钻, 莫不是惦记家里的爷们儿,想要红杏出墙不成?”
那丫头听得这话恨不得将脑袋塞进了裤腰带里,二奶奶嘴上没把风惯会胡言乱语,可那位朱四奶奶却也不是寻常人家的妇人,夫君亦是在衙门里供职的。
玉银儿发了一回邪火儿,掰出手指盘算着日子, 心说依着吕娘子的算计,家里头这个要死的娘们儿还得熬上半年多才能死, 可她却是等不及了。她手里虽是握住了刘氏的四五家铺子,可这些都不是最能赚钱的,那三四家最进银子的铺子, 还牢牢攥在刘氏的手里头。
一想到这个,玉银儿就恨不得刘氏立时去死,好把那下金蛋的店铺子全部收进囊中。
正房里,刘氏靠在半旧的锦缎石花纹靛青色靠枕上, 微闭着眼,慢慢地顺着气儿。何婉仪坐在床沿上,一时疑心上辈子自己真正的死因,一时又庆幸刘氏不是自己的性子,竟是个再精明不过的人,这才察觉了汤碗里的不妥。她轻轻握了握刘氏冰凉干瘦的腕子,缓声道:“姐姐要把这事儿说给郑大人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