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他在出海经商,从低微卑贱做到小有名气然后再到富甲一方,积累了足够的资本后,又把市场从南洋贸易逐渐转到江南及沿海一带,他用了二十年的时间得到了少年时让他仰望的财富和地位,可赚的越多,就越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赚那么多钱。
离开了白倾后他遇到了许多人,温柔善良的,妩媚动人的,率性大胆的,他长的好又以礼待人,像他示好的姑娘一个接着一个。
他也不是没有想过找个人重新开始,但是他每当他看着那些女孩美艳的眉眼,试图抛弃过往重新开始的时候,白倾在他心里留下的那道痕迹便会突然明显起来,它不因岁月而淡化,依旧在触碰到的时候隐隐作痛。
当他意识到自己困于过往终其一生也无法脱困的那天夜里,没人能懂得他的绝望,因为他知道自己终于做出了选择,他选择余生都守着那份腐朽的爱情。
白倾已然有了新的生活,他们的过往终归压在了他一个人的心里。
他白天睁开眼睛面对的是十几年的物是人非,晚上闭上眼睛,年少时欢喜酸甜的绮梦又会轻轻的走进他的心里。
容虞从没见过一个四十岁的男人在她的面前哭成这样,他没了一点一个富商该有的沉稳,即便他捂住了脸,容虞依旧能从他的指缝中看见滴落的泪水。
她想起来她母亲走的那天,她回到那个小房间里,看见她母亲的脸上也有许多泪水。
容虞收回目光,摸了摸自己的小腹,然后开口道:
“我的母亲是个很坚强的人,她知道自己反抗不了容围,所以没有做无谓的挣扎,她会讨好容围以换来容围的宠爱,从而给我更好的生活。”
容虞语调轻缓,向张岑斐娓娓道来,张岑斐听着她的话慢慢的稳住了情绪,看着容虞静静的听她说。
“她很聪明,大夫人三番两次的陷害她都被她躲过了,我刚懂事没多久,她就告诉我我有一个很好的爹爹,那个人不是容围,是一个很爱笑的,也很有活力的少年郎,但是她孤身一人在上京城,又要保护我,最后还是有心无力被大夫人钻了空子。”
“她们说我的母亲偷人,还说她意图谋害大夫人取而代之,总之什么帽子都往她身上扣,她没办法了,也没人帮她,然后就被关了起来。”
容虞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她看了一眼张岑斐,纵然那些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她却依旧从张岑斐眼里看到了担忧和急切,他攥紧拳头,似乎恨不得回到那时候去救她。
后来是什么。
后来总有各种各样肮脏丑陋的男人来欺辱白倾,有府里瘸腿的烧火奴才,也有年过五十的容围的表亲,还有其他令人作呕的人,曾经让人仰望的天仙从云端跌落,谁都可以来践踏一二。
美好被糟践被毁灭,就是他们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