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师父对她严苛,她便害怕师父,师兄将她维护,她便喜欢师兄。从小到大,她的身边都是那么几个真心待她好的人,要么凶巴巴,要么笑嘻嘻。说到底,她虽自幼胆大,于山间野林见过再多凶禽猛兽,却不曾见过多复杂的人和事。
她的世界曾是非黑即白的,这也是她总学不太会对熟人设防的原因。
苏末不知顾停云的过往,但知顾停云的性子,当即以那种高深莫测又有些中二的口吻回了一句:“善恶通常不轻易浮于表象。”
“我不明白……”
“表面上他们确实处处针对我们,可实际上我们因祸得福了,不是吗?”苏末说,“行走江湖,多一个敌人不如多一个朋友。”
“啊?”
“游戏而以,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绝对的利益。很多时候,长久的利益面前,谁都可以和谁反目,也谁都可以和谁联手。”苏末摊了摊手,道:“说到底,游戏规则允许的范围内,生生死死那点事,只要自己看得开,睡一觉就都能过去。”
江桃清在一旁被这段中二对话尬了一脸,但见两人都挺入戏,也不好拆那个台,于是默默伸手鼓起了掌。
顾停云则是一时无言,只愣愣眨了眨眼,而后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那些朋友敌人反目联手的话,她好像听明白了,却又有些云里雾里。她觉得有时候苏末说起话来有点像他的师父,每个字词单独听都很好理解,连起来就显得特别莫名其妙。
不过,师父说的话没有错过,苏末说的话应该也不会错。
“那我现在是要加回去吗?”
“等等。”苏末想了想,别人主动时拒绝了三次,此时这样忽然加回去,会显得她很想寻求和解,万一千虹因此有了底气,条件就不好谈了。
苏末不禁坐在地上思考了起来。
她想让千虹好好听她讲道理,那就必须得让千虹以为她素手点墨是个高贵冷艳自信猖狂的人,非但如此,她还制造自己非但一点都不想与千虹讲道理,且有能力也打算和千里故人来杠到底的假象。
这样,处于暴躁之中难以冷静思考的千虹就会开始心慌。
惶恐的种子一旦在人心里发芽了,就很容易破土而出,长成大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