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想法刚浮现出,一截锋利的刀刃透过木质的房间门,在神宫寺真的眼里泛着冷冽的光泽。

刀身越来越长,这柄野太刀在插入门中时像切水果一样,甚至没有剧烈摩擦的声音。

半插在门上的野太刀在木门划出了一道又一道裂纹,野太刀被抽了出来,在剧烈的轰鸣声中,这扇破旧的木门碎成七零八落的木屑与木块。

白色的武士服在尘埃中翻飞,无面武士迈着步伐走了进来,本没有脚步声,但他裹着布的双脚踩在木碎屑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响声。

手持木刀的黑发男生轻启牙关,冷空气从缝隙中入肺,在这个瞬间,他改为双手持刀,木刀刀尖朝向身前,无面武士的头部。

这是剑道普通的突刺式。

虽然普通,但通过掌心对柄口的助力,从点上来看,可以轻易地穿透人体。

即便是刀尖包裹着布的木刀,只要力度够大,且目标是太阳穴的话,不出意料,肯定会当场失去生机如果对方是人类的话。

沉闷的声音在神宫寺的耳边回响,巨大的阻力让他抵着刀柄的右手发酸。

武士应该会死吧。

本应该是这样。

但意外的是,眼前高大的身影并没有倒下。

木刀刀尖抵住的地方,武士的太阳穴上,诡异地裂开密密麻麻的纹路,纹路里,有像墨汁一样的黑色液体缓慢渗出。他慢慢转过头来,没有五官的,惨白的脸上,长长的“一”字,淌着墨。

武士一动不动地注视着神宫寺真,脸上的黑色长线仿佛在嘲笑他。

它不是人?

黑色的瞳孔骤然收缩,神宫寺后退一步,下一刻,锋利的刀身贴脸而过,木刀被一分为二,几根黑色的短发被刀刃割离之后在尘埃中飞舞。

如果再慢一点的话

神宫寺真的手中已经没有东西再用来抵抗异常锋利的野太刀了,他只能竭尽全力地闪避。

所幸,相对狭窄的空间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大野太刀的发挥,让武士挥刀的动作慢了不少,加上神宫寺真在剑道上超乎常人的技艺,短时间内,能避开野太刀的斩击。

也就是短时间而已,因为,神宫寺的背后,不远处就是墙角了。

被逼到墙角之后,面对压倒性的攻击,他将不会再有任何挣扎的余地。

得想办法脱离现在的困境。

在太刀划破空气的下一刻,还未等神宫寺真反应过来,他的胸口忽然传来巨大的压迫力,身体飞速后退,砸在了身后不远处的墙壁上。

全身上下在沉闷的碰撞声中产生了剧烈的痛楚。

视野在翻天覆地地眩晕,神宫寺真努力睁开双眼,看见白衣武士收回了踹出的脚,用力振刀,他迈步走来,在视野里不断接近,不断放大。

神宫寺真一米七,锻炼得当的体格,在和这名无面武士的对比之下,却产生了极大的差别。

夸张的肌肉,两米以上的骨架,一脚之下,嘴角淌出猩红色液体的神宫寺真已经没有任何再动弹的余力了。

真疼啊

肋骨断了吗?

胸腔内已经麻木了,丧失了痛觉。

神宫寺真的意识异常清晰,但他的身体,好像报废了。

他竭力地抬起手,抚了一下嘴角。

轻轻抿嘴,浓烈的腥甜味在舌尖蔓延开来。

唔,和牙龈出血时的味道不一样,血太多了,只有甜味。

神宫寺真很佩服自己的大脑,明明死亡已经降临在身边了,还在想着乱七八糟的东西。

左胸,心脏所处的位置上隐隐传来刺痛的感觉,这是身体给出的危机感。

他努力抬头,看见武士手中的野太刀,刀尖离自己的左胸只有十厘米左右的距离了。

啊他不是人,他是怪物啊。

神宫寺真自嘲般勾起嘴角。

现在知道了又如何,手持木刀的自己,只有那一种说不定能获胜的方法。

那种办法,已经没用了。

这到底是什么世界?

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有回到曾经的办法吗?

北原拓海,爸爸,妈妈,现在在哪里,怎么样了?

他看着武士惨白脸上,漆黑的“一”字,心里忽然有些愤怒。

神宫寺真,他还不想死。

十七岁就要以这样的方式死去,神宫寺并不想认可。

至少得让自己把该有的经历都体验完了,再慷慨赴死不是吗?

比如说,谈恋爱?

和女生牵手,拥抱,接吻。

做情侣之间才会做的事情。

明明在之此之前刚刚才见过很不错的女生。

温柔的八重美雪。

还有,那个神秘的,红色眼眸的精致辣妹。

神宫寺真觉得自己其实很低俗,一般男生会想的,自己都会想。

嘛,只不过之前在学校一直没有见到自己中意的女生而已。

都这时候,还在想这些。

神宫寺啊,你真是个烂人。

他睁着眼,看着无面武士将刀尖递了过来。

脸上露出一丝遗憾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