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5、这个下午

但这件事,显然不会就这么算了,刁彝岂能任由己方之人,蒙受不白之冤?

特别是对于谢氏而言,更是一记无形重击,一个闻名遐迩的少年郎,好心好意携重礼登门致谢,结果落得个声望俱毁的下场,谢氏避无可避,需要为此事作出合理解释。

恰巧,庾苒这个时候又蹦出来了,这可是个落井下石的好机会,斥责道:“此子行为不端,作出如此羞耻之事,需速速撤去萧氏士族之名,免得丢我士族之颜面,贻笑大方。”

王坦之呛声道:“水未干,事未明,欲欺一少年郎,替兄鸣不平么?”

庾苒还以颜色道:“无风不起浪,势必有牵连,何须与人说?另其目无尊长,巧言令色之辈,可见一般?”

王坦之讥笑道:“既如此,不若招来萧小郎君,你与之坐论,可见分晓,不知敢否?”

当着如此多人的面,这个激将法,一下子激的庾苒不敢说不敢,只能硬着头皮接下,豪言道:“有何不敢,不过仗着些许浮名罢了。”

谢安心里打着既能教训庾苒的算计,又能弥补萧钦之名声的算计,当即出言道:“也好,由庾苒一试,也好一证萧小郎君清白。”

司马昱笑道:“早闻此子佳作数篇,恨不得面见,以窥真容,趁此机会,不若司徒府设谈,我等共观,岂不是一桩雅事乎?”

刁彝点头道:“甚好!”

王坦之瞪着庾苒,再次激道:“届时,我必定前来旁观,千万莫接连折戟,贻笑大方。”

庾苒嘴硬道:“王文度,你可敢来?”

王坦之笑道:“何须我出手,萧小郎君一人压你庾氏一门!”

“嚯!!!”这个评价十分锐利,拔高了萧钦之不是一点两点,但庾氏可就惨了,惨遭羞辱的庾苒,愤然而立,指着王坦之的鼻子骂道:“鼠辈,可敢?”

王坦之轻笑道:“若你胜了萧小郎君,再来与我谈,就怕你胜不了,徒逞口舌之能。”

宴席散去,谢安匆匆回家,欲问清事情,不见谢玄在家,却见谢道韫而来,一问之下,方知是郗夫人窜戳阮夫人所为,又见谢道韫已然出手,让人传出风声,轻絮乃己身贴身丫鬟一事,外界顿时如沸水翻腾,各种浮想联翩,大胆猜想,让这件事又添疑云。

谢安岂一眼看穿了侄女的心思,假借此事,目的有二,其一、可昭示与萧钦之的关系,其二、结束靡靡不断的“清谈拒婚”,便问道:“接下来,你欲何为?”

“王氏二郎不抵一郎!”谢道韫平静说道。

“不可!”谢安肃容,虽是对郗夫人挑拨之举生怒,但还不至于践踏王氏,但见谢道韫心意已决,不容更改,故言道:“你既是为他好,理应知道,若他进司徒府,于王氏在建康而言,哪还有他立足之余地?”

“王彪之即将离任,赴会稽,司马昱忌惮桓温之势,数年内不得归建康,余者琅琊王氏子弟,皆未入中枢,庾氏不得势,尽是腹内莽莽之才,我谢氏若是作壁上观,琅琊王氏不见得胜过京口刁氏,另有吴人对其青睐有加,据传无锡顾氏欲嫁女于他,司徒府不见得就没他立足之地。叔父,你觉得吴人欲修晋陵关系,下嫁顾氏女于萧氏,刁氏可会居中拒绝?”谢道韫据理力争道。

“不会!”谢安肯定道,又问:“你如何得知?”

“他受顾恺之蒙骗,为其画作题诗一首,流传江左,再传顾氏欲嫁女晋陵,才名风仪,晋陵以他为最,不是他还能是谁?”谢道韫笑道。

“何以见得?顾氏门第高出萧氏数筹不止,即便嫁女,应是刁氏。”谢安抚髯道。

“刁氏后继乏力,无大才出,京口亦远离吴郡,步庾氏后尘而已,而萧氏毗邻吴人,初具势头,另顾氏下嫁,萧氏日后需依附顾氏,亦可剪出晋陵羽翼,所以下嫁萧氏,乃最佳之选。”谢道韫淡然道。

“你如何看待吴人?”谢安忽问道。

“贼心不死,死而不僵,晋陵、会稽不失,吴人不足惧。”谢道韫一针见血道。

“晋陵呢?”谢安又问道。

“晋陵无兵为上,庾氏不堪重负,郗氏力不从心,需早做打算,故徐州刺史荀羡病重,叔父以为,扬州刺史郗昙调任徐州刺史,王述以扬州督军兼刺史,以提前避利害否?”谢道韫分析道。

“正有此意!”谢安叹道:“令姜,叔父恨你不为男儿!”

“家有数弟,皆一时人杰,叔父可统筹规划。”

“尚缺稳重,还需好生历练。”谢安毫不掩饰对谢道韫的喜爱,接过侄女递来的茶水,退一步道:“我去与逸少言及一二,替他正名即可,也无需做过激之举。”

“郗夫人入我谢氏后庭,戳攒我母,我若不予以教训,何以震慑宵小?”谢道韫凝面,执拗道,一点也不让。

谢道韫假使真出手了,郗夫人哪里还敢让她过王氏门,谢安以为谢道韫的目的便是在于此,殊不知,谢道韫的目的,远远不止于此,而是要杀一儆百,一扫前路阻碍,绝了所有世家大族要对她的心思。

同时,也是对谢安的逼迫,若要她放过郗夫人,要么承认她与萧钦之的事,要么去王氏,退了王氏娶她的意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