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应该是冥光的手笔。
舒甜想起这件事,心头一暖。
夜屿虽然面上不说,但心中一直记挂着她父亲的病情,之前悄悄潜了钟大夫来看,冥光入京之后,他又主动提及此事,让冥光来复诊。
他对人的好,总是那般沉默,叫人后知后觉。
刘氏见舒甜有些出神,唤道:“甜甜?”
舒甜敛了敛神,笑起来:“没事……我就是在想,爹爹如果能快些好起来就好了。”
刘氏怅然地叹了一口气,这一点,任谁都无能为力。
刘氏转身出了卧房,去准备午膳了。
舒甜拎起裙裾,缓缓坐到董松的床边。
董松面容沉静,眼睛紧紧闭着,好似睡着了一般。
“爹爹。”舒甜喃喃出声。
这半年来,舒甜仿佛长大了不少,遇事也变得更加沉稳了,看到董松这般模样,她虽然难过,但也试着打起精神来,与董松对话。
“爹爹怎么还不醒来呀?也太贪睡了罢……”舒甜笑着道,她拧了一条热帕子,为董松擦拭手掌。
“爹爹可知,甜甜如今的厨艺,比之前厉害多了……我做了很多没有做过的菜,而且慢慢懂得了,如何迎合、引导食客的口味。”
“对了,甜甜还去了一趟江南,一趟北疆,尝到了很多新菜式,还得了一本好菜谱呢!”
舒甜笑着自言自语,但说起菜谱,口吻不知不觉柔软了些。
“这菜谱,是一位……一位朋友送的。”舒甜面颊微热,声音越来越小:“他待我很好,有危险时,总是挡在我前面……他、他不善表达,但是心里很会为别人着想,很温柔……”
还有些霸道和粘人。
舒甜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左脸,昨夜面颊上的炽热,仿佛存留至今。
舒甜说着,脸色渐渐红了。
她一面帮董松擦手,一面低声道:“这个人,爹爹也见过的……”
虽然爹爹不喜欢锦衣卫,但只要她从中斡旋,再冲爹爹撒撒娇,爹爹一定会同意她和夜屿在一起的。
舒甜低头一笑,她帮董松擦完两只手,然后,便端着热水出了门。
董松仍然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任外面风声呼呼,女儿浅笑低语,都没有醒过来的征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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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云的春节假期,长达一个月之久。
假期之前,所有的司署都要开完年宴,锦衣卫指挥司也不例外。
年宴当天,全国各地核心的锦衣卫官员,都会齐聚到锦衣卫指挥司来,白天安排集议,晚上则安排一顿宴席,以示犒劳。
今日一早,锦衣卫指挥司门前便车水马龙,上百位身着绯红飞鱼服的男子,成群结队地入了锦衣卫指挥司,看起来庄严、隆重,令人不敢直视。
锦衣卫后厨中,忙碌已经开始了。
小翠拎着裙子,一脸兴奋地奔回来:“小虹,舒甜,今天真的来了好多人啊!”
小虹忍不住笑起来:“这有什么稀奇的?你去年不也见到了集议的场面吗?”
集议便是会议,由于人太多,锦衣卫指挥司的议事厅容纳不下,便只能在中庭的室外举办。
小翠一挑眉,道:“那可不一样!去年的年宴,大家都归心似箭了,没人想留下……但今晚可不一样啊!”
舒甜笑了下:“还没开始呢,你怎知不一样?”
小翠却道:“看到这院子,就知道不一样了!菜式更加不一样!”
小虹轻轻一笑,低声道:“舒甜,你是不知道,她呀……是受了别人的刺激,我们有个街坊,在户部当杂役,户部的年宴荷包比咱们的好多了,所以小翠看着羡慕。”
舒甜微愣,也跟着笑起来。
其实各个不同的司署,也是会相互攀比的,哪家年宴荷包体面,哪家过年的奖钱发得多……鄙视链无论是在古代还是现代,都是存在的。
“舒甜,你看看这些可行?”王厨子走了过来,他端出一盘样菜,给舒甜看。
舒甜还没说话,小翠便瞪大了眼:“哇,一朵花!?”
舒甜垂眸一看,瓷白的盘子中,摆着一朵栩栩如生的“花”,这花的花瓣薄如蝉翼,白嫩中透着微微的淡黄色。闻起来有一股清香。
小虹仔细看了看,有些惊喜:“这是……萝卜做的?”
舒甜点了点头,笑道:“这道菜是‘花开富贵’,也是今晚要上的第一道凉菜。”
小翠赞叹道:“花开富贵,听起来就很吉祥!很有年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