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碍事,我也就看一眼就不看了。”
范婉头也不抬的拒绝。
瑞珠看了只觉得心疼坏了,到底什么都没说,只默默的站在旁边打扇子。
也不知看了多久,突然范婉猛地一拍桌子,兴奋的喊道:“找到了。”
瑞珠被吓得连忙后退,捂着胸口,脸都白了。
“奶奶这是找着什么了?这一惊一乍的,着实吓人。”说着,又走了回来,满眼好奇的看向范婉手里的书,却见书上有干涸的茶渍,顿时又没了看的心情。
范婉也不管,只吩咐道:“你快去寻李有德,让他现在就派人去把王坤一道叫来,我有重要的事情吩咐他们。”
瑞珠虽不明所以,却还是应了一声,快速出了门,打发了小厮去寻人。
王坤在另一个庄子上,等到过来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
范婉没急着见他,而是安排他先住下,自己则是拿着书本开始自制地图。
游记里写的还算详尽,一连好几个地标,薛宝钗看的时候恐怕是当做故事看的,所以没有上心,她就不同了,她不仅看地标,还画出来了,感谢张女士对她的栽培,给苏宝珠报课的同时捎带上她。
等第二天李有德和王坤上门求见的时候,范婉已经把书里能扒拉的都给扒拉了一遍。
“我记得你们家里都有个小儿子?”范婉询问道。
“是,我家那小子奶奶您也见过,就是虎子,如今已经十六岁了,家里正给说亲呢,成日里也没个正形儿。”王坤比李有德机灵些,一听这话茬子就知道奶奶有心重用,立刻就给跪下了:“奶奶若有用得着的,直接吩咐就是,我家虎子还算机灵。”
李有德一听这话,顿时在心里骂了一声‘老狐狸’,也紧跟着跪了:“我家那小子叫李聪,如今也是十六,平日里无事便在庄子里种地,别看他年纪小,沉稳的很,这地里的活计他手把手的跟着老庄稼把式学,刻苦的很。”
既然机灵比不上,就比勤奋好学吧。
王坤听了也忍不住心里骂‘老东西’。
“极好。”
范婉一听这配置,顿时很满意了。
她本来还寻思着孩子不懂事就慢慢学,如今听着,倒是都值得一用。
“我这儿确实有件事需要人去做,不过,我丑话说到前头,这差事是要出远门的,你们两家,谁家舍不得孩子的,可以转头出去了。”
王坤和李有德顿时心里一凛。
要出远门?
要说舍得,那肯定舍不得,小儿子大孙子,都是他们的命根子,家里几个儿子,最疼爱的肯定是老小,但是他们可不是宁国府大老爷,见不得儿子好,这出远门的差事肯定差不了,若是能办成了,日后回来至少也是个管事。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不过一瞬间,两个人就做下了决定:“但凭奶奶吩咐,他们也不小了,也该担起事来了。”
“是啊,奶奶能看上他们,是他们的福气,哪里还有什么舍不得。”
“便是上刀山,下油锅,我都不带眨眼的。”
“……”
马屁越拍越离谱,听得范婉都觉得汗颜,连忙打断了:“行了行了,用不着上刀山下油锅,你们回去把家里的小子喊来,我吩咐他们出趟远门。”
“是,奶奶。”
两个庄子上的大管事磕了个头就出去了。
到了门外,两个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哼’了一声,决定立刻回去对着小儿子耳提面令,务必把王家(李家)那小子给压下去才好。
贾蓉得知自家亲娘要派人去南海,也不问做什么,只偷偷回家拿了贾珍的印,写了两封拜帖交给王虎他们,只说南安郡王是家里的亲戚,老祖宗与老太妃曾是闺中密友,若出了事可上门求助。
两个小子头一回担此大任,很是斗志昂扬。
两个大管事特意告了一天假送他们上了船,才又满腹担忧的回来了。
了结了心里的大事,范婉这才算安了心,日日带着小姑娘们玩,也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八月,再过两天立了秋,圣上就该起驾回宫了。
范婉本打算等圣上走了再回去,省的路上冲撞了,却不想一日中午,贾蓉突然从国子监回来了。
只见他穿着一身银白色的衣裳,腰上还缠着素带,一进门便指挥到:“快将家里喜庆的东西给拿了,你也快换上素服,北静和东安两位老郡王昨儿个一起殁了,城里已经戒严了,说圣上得了消息,当时就倒下了,咱们赶紧回城吧,估摸着晚上就要去哭灵了。”
“一起殁了?”
范婉惊讶的目瞪口呆:“是病故?还是……”
“是病故的,去年咱们……北静郡王的身子一直就不大好,虚的厉害,东安郡王那边一直都缠绵病榻,后来又出了瑞王妃那起子事,能熬到现在……不容易了。”
范婉怔怔的点头。
犹记得去年她和贾蓉一起救了北静王爷,那会子伤情严重,若不是贾蓉机灵,一大早回城喊了太医过来,怕是北静郡王能折在他们庄子里。
“那赶紧的……瑞珠,去吩咐姑娘们房里的丫鬟婆子,赶紧收拾箱笼,咱们得回去了。”
“你先跟我走,这里留个人看着就行,我俩得先回去。”
贾蓉一把拉住范婉的手,不让她出门去忙。
范婉一想也是,家里估摸着正乱了套呢,于是箱笼也不收拾吧,把瑞珠留下,只带了莲叶就上了马车,两个人一路往城内赶。
走在路上,还能见到大大小小的马车急匆匆的赶路。
那都是搬到甘泉峰附近庄子上的大小官员,他们也要急着回去。
他们可没忘记,如今这两府里的世子爷可是当今的亲儿子,若他们不够积极被圣上知道了,恐怕心里要记他们一笔了,所以范婉他们的马车一点子都不突兀,甚至因为是小马车,夹在大马车中央,十分灵活的窜东窜西,把那些大马车远远的甩到了身后。
都走远了,还能听见那些下人们的咒骂声。
到了城门口,就开始堵车了。
因为戒严了,每个马车进门的时候,都要查一下对牌。
轮到范婉的时候,贾蓉掀开帘子露出自己的一张脸,那城门上的士兵一看,立刻挥了挥手:“小蓉大爷快进去吧,马车我看过了,没问题。”
贾蓉伸手,抓了两颗金锞子塞到他的手上,转头就吩咐马夫:“继续走。”
马车动了起来,他才钻回来了。
“你如今可真是有脸面,都戒严了,还查都不查就让你进。”范婉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贾蓉顿时干笑一声:“非常事,非常办,咱们呐,也得灵活不是?”
“就你机灵。”
范婉点了点他的额头,贾蓉这才放下心来。
两个人一回府,就发现红灯笼红绸带什么的都给拿下来了,尤氏正前前后后的吩咐人把家里开的艳丽的花草都给收到花房去,看见范婉他们进了门,忍不住说道:“家里有我呢,你们俩何必这么着急忙慌的。”
“太太莫气,等会儿咱们还得去吊唁呢。”
说着,贾蓉就转头对范婉说道:“大奶奶去换身素净的衣裳,换好了咱们就出门。”
尤氏见贾蓉这样,顿时没了底气,只低下头嘀咕了两句,就又吩咐丫鬟婆子们动了起来。
而此时,甘泉行宫内。
老皇帝靠在兰妃的膝盖上,满眼怅惋的看着帐子顶:“都去了啊……说起来,他们比朕还小十多岁呢。”
“两位老郡王也是病痛缠身,寿数也有了,如今去了,若是知道陛下这般伤神,怕是在地下也不安呢。”兰妃轻柔的为老皇帝捏着额角。
两位老郡王的死讯传来的时候,老皇帝刚好因为水渊办了件大事而施恩给兰妃,留宿一晚,结果听到死讯,当时就眼前一黑昏死了过去,兰妃当即吓得连忙喊太医。
太医来是来了,却说老皇帝此时不易挪动,于是便一直躺在了兰妃的宫里。
“朕只是觉得唏嘘,说起来,当初北静与东安两个人,也是骁勇善战,一直驻守边关,谁能想到,他们竟然这么早就去了,这不由得让朕想到‘世事无常’四字,人生在世,短短百年,也不知劳心劳力到临死,算不算值得。”
老皇帝一时间感叹许多。
话越说越过分,过分到兰妃都不敢应声的地步。
只见他双目怔然的看着帐子顶:“如今他们兄弟之间,各自猜忌,防备,出手也是狠辣,恶毒,不顾及兄弟情义,犹记得当初,我与那些兄弟们是多么的兄弟和睦,只可惜国家动荡,边疆告急,几位兄弟才出征战死,否则……我又何必像如今这般辛劳。”
兰妃听了只觉得讽刺。
顺王与诚王不是还在么?不也当了闲散王爷。
“兄弟阋墙,天下大悲痛之事,也是大忌讳之事,或许……”
兰妃只恨不得自己这会儿没长耳朵,是个聋子,不然也不用听到这些话,她连忙表忠心:“甭管陛下怎么想,反正渊儿肯定是最支持陛下的决定的,无论陛下想做什么,只管吩咐渊儿,这孩子虽然不聪明,但胜在稳重。”
老皇帝一听,忍不住笑了:“你生的孩子性子像你,虽说稳重,但就是太老实了。”
“太老实不好啊。”
“尤其是当皇子的,容易挨欺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