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红楼(三十)

然后几个人就看见脸色有些苍白,但精神还不错的贾蓉,贾蓉一见来了这么多人,哪里还躺的住,立刻将范婉的交代给抛诸脑后,就要坐起来,还是范婉快走两步,看似掺扶,实则掐住他胳膊内侧的嫩肉,说道:“大爷我来扶着你,身上有伤就别逞能了。”

贾蓉被掐的疼极了,面容都有些扭曲了。

好在范婉松手的快,不然他可能真的忍不住喊出来。

“身上有伤就别起来了,躺着吧。”

显然,贾蓉面部表情的扭曲被误会了,以为他身负重伤,就为了能起身迎接他们。

水涵和水溶可不是那种强人所难的人。

但是揭人伤疤这种事却不介意做,于是两个人围过去,想问问贾蓉到底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以至于被亲爹打到卧床不起,一直不吭声的贾赦也竖着耳朵听,生怕贾蓉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

贾蓉确实很冤枉。

说起昨天的事也是满脸莫名。

范婉起身,将空间让给几个人,自己则是绕过屏风,站到外头去了。

水渊看看正在和水涵水溶说话的贾蓉,再看看专心致志偷听的贾赦,悄无声息的转了个身,也跟着走了出去。

范婉没有走远,就在院子里的石桌上坐着。

瑞珠端着茶壶站在她身边,而她则是面无表情的端着茶杯喝水,一副神思不属的模样。

“贾夫人。”

水渊走过去喊了一声。

范婉的手猛地颤了一下,随即就宛如被吓到一般,猛地站起身来:“四殿下。”

她抽出帕子,慌里慌张的把桌上的水擦掉,然后急急忙忙的说道:“您请坐,大爷看不见我要着急了,我先进去了。”说着就转身要走,一副对水渊避之不及的模样。

“贾夫人何必急着走?”

水渊从善如流的坐下,见人要走,下意识的来了一句。

范婉:“……”

这狗男人想要做什么?

心里吐槽,脚却猛地一顿,整个人僵在了原地,也不曾回头,就这么背对着水渊,一副不愿面对,却又迫不得已留下的样子。

水渊叹了口气。

他能理解秦氏见到他就想逃的心思,毕竟上次两个人见面的情景太过于尴尬。

明明对方很有可能是自己的堂妹,但是只要听到宁国府三个字,脑海中浮现出的第一个画面,就是那副月光美人的画面,赶都赶不走。

今天他偶遇两位弟弟,原本只是打个招呼,结果听说要来宁国府,等他反应过来时,已经和他们一起坐在花厅了,此时此刻也是一样,他下意识的喊住了秦氏,却压根不知道自己想说些什么。

四皇子很焦心啊,他觉得自己可能有点魔怔了。

水渊不开口,范婉也不回头。

过了一会儿见他还不说话,范婉干脆说道:“既然四殿下无事的话,我便进去了。”

说完,也不等水渊反应,范婉直接就进了屋子。

屋子里的气氛也很怪异,大老爷贾赦一脸生无可恋,水涵和水溶两个人都是一脸不理解的模样,而贾蓉则是满脸苦笑,仿佛也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说话的模样。

“你们这是……怎么了?”

范婉的到来打破了僵局。

“没什么。”水涵摇摇头:“有些事情想不通罢了,不是什么重要事。”

总不能在儿媳妇面前说人家公爹的坏话吧。

水涵十分贴心的在范婉跟前维护着贾珍仅剩的体面。

范婉也不追问,反正便宜儿子肯定会孝顺的全都告诉她,而是转移话题说道:“快中午了,二位世子爷不若留下用顿便饭。”

“不了不了,等会儿咱们还得进宫呢。”

“这可真是……那只能等到大爷身子好了,再请二位世子爷喝酒道谢了。”

水涵摆摆手:“好说。”

水溶则是笑道:“蓉哥儿好好养身子,咱们还等着去打猎呢。”

贾蓉躺在床上抱拳:“一定一定。”

看望完了病人,三兄弟就告辞了,临走之前,水渊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范婉,却见她满面笑容的对着他们挥挥手,然后头也不回的回了院子,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

心底那种怪异的感觉又涌了起来。

有点略不爽。

贾赦大老爷站在门外目送三位贵人离开,回头脸色就沉了下去,回到荣国府一路风风火火的冲进了荣庆堂,贾母早就听说宁国府那边来了三位皇子,正激动的不知如何是好呢。

贾赦到的时候,儿媳妇王熙凤正妙语连珠的逗贾母笑,王夫人和邢夫人也难得和平共处的在作陪。

“我今儿个早上听见喜鹊叫啊,还正奇怪着呢,就听说三位皇子登了门,虽说不知为何,总归是件喜事,可见这老天爷疼憨人,早早的给我报喜来了。”王熙凤扶着老祖宗的肩膀,语气那叫一个神气活现。

就好像早晨起来,院子里真的站着个正在叫的喜鹊似的。

王夫人也是真的高兴,难得说了几句中听的话:“虽不知蓉儿是怎么和几位殿下熟悉的,于我们两家来说,总归是件喜事。”

“是这个理,等贵人们走了,让蓉儿过来一趟,好好说说怎么回事,咱们心里有数了,日后也好拿个章程出来,省的像今儿个似的,来了个措手不及,也辛亏老大在家,不然就真怠慢了人家了。”贾母笑呵呵的说道。

邢夫人见有拍马屁的机会,连忙说道:“便是老大也不在,不还有琏儿嘛。”

“啐。”

贾母一听这话脸色顿时一沉,啐了一口:“琏儿一介白身,哪有资格去招待皇子。”

邢夫人马屁拍到马腿上,顿时不敢说话了,王熙凤的表情也扭曲了一下,贾母这话贬的是自己男人,多少让她面上有些过不去,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埋怨贾琏不争气好,还是该埋怨邢夫人不会说话。

就在此时,贾赦进了门。

他脸色不大好看,却还是忍耐着,只对着贾母请了个安。

贾母确实忍不住了,焦急问道:“你怎么这会儿就回来了,殿下们呢?”

“回去了。”

“怎么不留下用顿便饭。”贾母还想着殿下们用膳的时候,让贾政回来去作陪呢,如今家里的小厮都在衙门门口等着了。

贾赦脑门芯子突突的:“我哪有脸留人吃饭,我这张老脸早上都快丢尽了。”

“怎么回事?”见大儿子生气,贾母赶紧追问。

“还怎么回事?还不是东府那边,珍哥儿……”贾赦一五一十的把今天几位殿下来的目的给说了,说到最后,他直接拍打这自己的脸:“亏得蓉哥儿句句为他说话,但殿下们也不是傻子,仔细一想就明白了,当老子的居然嫉妒有用的儿子,嫉妒到把儿子打的躺在床上起不来身,这话要是被外头的百姓们知道了,怕是要被笑掉大牙了,但凡是个当爹的,也做不出嫉妒儿子有用这种事来,琏儿琮儿要是能自己考上国子监,我能在荣宁街连放三天挂鞭,当时我站在那儿,真是恨不得地上有个洞钻进去。”

贾赦虽然自己混,在女色上荤素不忌,但是对儿子还是有期待的。

贾琏跟着二房屁股后头,他虽然生气却也没拦着,虽然只是管些家务事,但他们家这个情况,能把家务事管明白也是不错了,谁能想到……

贾珍不干人事!

虽然自己也是个混蛋,但贾赦此刻直觉贾珍是个坑。

贾母越听脸色越沉,最后更是面沉如水。

王夫人和王熙凤对视一眼,立刻起身告辞,邢夫人虽然听得津津有味,但是王夫人和王熙凤都退了,她要是不走,恐怕就是靶子了,于是也跟着走了。

偌大的荣庆堂很快只剩下母子两个人。

贾母一直没说话,贾赦说完了坐在椅子上气的喘气。

也不知过了多久,贾母才问道:“那几位殿下对蓉儿的态度如何?”

“倒是不错,还约好了一起跑马呢。”

贾赦实话实说。

“那就好,那就好……”

贾母叹了口气,仿佛心累,摆摆手:“你往道观那边跑一趟,将这事告诉敬儿,其它的咱们就别管了,他如今好歹一府之主,脸面还是要的。”

贾赦叹了口气,应了一声,亲自牵了马往城外道观找那位兄长告状去了。

贾珍在外面浪了一天,回来就被亲爹的人给拎去了道观,然后就被结结实实的抽了一顿。

可怜贾珍一把年纪,一家之主,居然还要接受亲爹爱的教育。

教育完了,贾敬才有功夫询问几位皇子的事。

当知道贾蓉与两位世子爷关系极好时,先是沉默,随即才开口说道:“日后轻易不要来道观了。”

贾珍一愣:“老爷。”

“来了我也不会再见你了,对蓉儿好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