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却这张全景图,谢暄另外画过六张水彩,泰伦斯最喜欢一张——秋阳似酒,萧瑟微风吹冷满岛一绺绺的石板路,有种久违的沧桑,像含恨的残梦。
他毫不掩饰地赞叹,“太美了,可惜这里没有历史,没有动人的故事。”
谢暄说:“历史是人创造的,比起去追寻名人的足迹,我更趋向于创造,让自己的名字成为传说,让自己建造的这个地方成为文人雅士趋之若鹜的圣地,不是更具有诱惑力么?”
泰伦斯的两眼放光,抓着谢暄的手说:“你说得太对了,请一定让我参与这个伟大的工程,哪怕只是建造岛上的厕所。”
末了,他又感慨地说:“如果每一个工程都能像一首诗一样去做,那该是多么幸福的事。”
事情终于开始往好的方向发展,谢暄连日来紧绷的弦略松了松,靠在后座闭着眼休息,然而没一会儿,他就睁开了眼睛,捏着眉心问开车的胡宁军,“江缇英还是没消息?”
“没有。”
江缇英在芜和朋友几乎一个也没有,仇人倒不少,虽说是跟着谢暄,然而谢暄并没有要求他做什么事,而对于江缇英想做的事,谢暄也一概不去干涉。然而上星期谢暄想起一件事让胡宁军去找江缇英,却找不到人——房间里的景象像是主人不过临时出门去一趟超市,然而桌上却蒙着一层薄薄的灰尘。谢暄怕江缇英出事,虽然派了人去找,但根本没一点消息。
“让出去找的人回来吧。”
“是。”
车缓缓地开进谢公馆,谢暄下车,一眼就看见了坐在花园里晒太阳的谢明玉,静静地坐在声势浩大的阳光中,脸部轮廓都隐没了,静谧美好得像一幅油画。谢暄远远地望着,心里却在狠狠地皱眉,那样安静的样子是不属于谢明玉的,而这段日子里来,谢明玉却仿佛忽然大彻大悟,浪子回头,不去夜店,也不去公司,收敛了一贯的尖锐张扬,好像一瞬间懂事,然而懂事过头了又有点暮气——
他不知道谢明玉又在打什么主意——
吃饭的时候,谢明玉忽然提出要去国外念书,谢暄拿着筷子的手顿了下,抬起头看向他——
老太爷的眉头皱起来,欧阳老太太担心地看看老太爷,再看向谢明玉,说:“好端端的,怎么又想到要出国了,你要觉得闷了,出去玩一趟就是了。”
老太爷的语气不大好,“你奶奶说得对,才说你长大了呢,这又说一出是一出的,过点安生日子吧——”
谢明玉便不高兴,“老说我不干正事,那念书总是正事吧,又不同意,二哥和三哥都在国外念的书,怎么我就不行了——”
老太爷被他这孩子气的语气弄得不知是气好还是笑好,“当初让你出国念书,是谁死活不肯,振振有词地说不做假洋鬼子,怎么这会儿就不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