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一身都是肌肉,精悍着呢。”说罢不顾赫连瑾一连串的嘘声,趁她不备,推她进门。赫连瑾在室内的珠帘纱幔后勉力稳住身形,回头早没了项臻的影子,一时暗骂不断,内室传出元子攸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冰冷沉静,就像冬日暖阳下碧绿无澜的湖水。
——“过来帮我研磨。”
赫连瑾近了前,在他身侧跪坐下来,长形案几,铺着张雪白宣纸,用未开封的墨条压住,旁边置一方砚台,赫连瑾心不在焉地碾了碾。
画的是幅塞上孤烟图,漫漫沙尘铺天盖地席卷而来,万里寂静无声,只有远处一骑枣红宝马迅疾驰来,马上侠士面目模糊,却有一股凛然寒气,辉映着身后袅袅升起的寒烟,赫然直上,直冲云霄。这还是幅半成品,只等提了字。
赫连瑾低头望着他执笔的手,还是那样纤秀修长,白玉无瑕,何曾想起这双手沾满血腥,染上的都是她至亲之人的鲜血。愤恨和不平在她心里翻滚,几乎就要忍不住拔出兵刃。
“独孤,我这画如何?”元子攸搁笔在侧。
黑白的图,墨迹还未干涸。
赫连瑾掩住情绪,平静地沉声道,“大漠孤烟,风尘侠士,自有一股豪气凌云,是好画。”
“是吗?”他反手揉了画,丢在一侧。
赫连瑾低头不语。
这幅画画得潦草,自然不被他看在眼里,他珍视的东西,是不会轻易毁灭的。她漠然拾掇了废弃的画纸,见他抱了把琴在岸上,轻勾指尖,试了几个音,潺潺如水色流泻而出,顿时满室清音,只是韵律低沉,俄而似有鸟鸣之殇,徜徉山水间,缭绕不去。
弹的是首《凤求凰》,很久以前,他逼着赫连瑾学过,奈何她对音律一窍不通,到头来还是对牛弹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