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一只侥幸上岸的水鬼,看着淹下去的替死鬼,被那一点软弱的愧疚之心撵着脚跟追,每生出一点儿为自己开脱的心思,就让愧疚咬碎脚踝。
展言又抹了一把脸,揉得鼻头都是红的,他就这么托着脸,看着江少珩。
“以前江楚跟我说,说你这个人就认知己。别人要是跟你想得不一样,你也不会说什么,心里就远了。”他说得很安静,眼睛红红的,又往下滚了两滴眼泪。江少珩露出一个意外的表情,他从来不知道江楚跟他说过这种话。
“我后来也看出来了,你多高傲一个人哪。”展言轻笑了一声,“肖邦就是被喜欢的多一点,都被你埋汰……我没什么用,又想当好人,又舍不得好处……后来我就想,何必呢。我自己都看不起我自己了,何必再被你看不起。”
江少珩恍然地点了点头,原来还有这么桩事儿。原来他心里是这么想的。也不知道江楚是不是算着了日后的事情,在这儿提早报复回去了。
“我高傲什么?”江少珩咬牙切齿地问他,“我高傲我这么一次一次热脸贴了冷屁股,还腆着脸回来找你?”
展言把腿蜷了起来,脸贴在自己的膝盖上,歪着头看他。他似乎是醉了,困了,眼睛都快睁不开,一眨却仍有眼泪。轻声的,梦呓似的,回答他:“你这次又不是回来找我的。”
江少珩没说话,凑到了展言面前,轻轻地把他抱进了怀里。展言犹豫了一下,然后很慢很慢地把手臂环到了他背后。江少珩的脸贴在他的颈窝里,展言感觉他哭了。
“不哭了。”他安慰似的拍了拍江少珩的头,“算了,都过去了。”
“谁说过去了?”江少珩越抱越紧,依在他耳边,还是咬牙切齿的劲儿,“你说完了就完了,你说过去就过去,你怎么这么不讲理?”
展言让他勒得浑身发疼,喘不上气。酒劲涌上来,他感到头脑发胀,眼前一团一团的,全是会发光的影子,江少珩在他耳边说的什么他都没听清,光听见喘得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