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道:“法不传六耳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你们这两天就在这加紧训练吧没事都不要出门”
郑昭的读心术和摄心术几乎没有破绽要跟踪他大概只有我自己才行。可是我白天又要陪着卫宗政在石郎庙审问那个假郎莫只有晚上有空。不过文侯白天还要上朝议事我想他白天也没空的如果他在审问郎莫也一定是晚上。郑昭究竟有没有查到头绪跟着他一定能真相大白。
天快黑时我带着冯奇他们几个向文侯府走去未到时我就偷偷交代冯奇要他注意周围是不是有异样人等郑昭要施读心术肯定不能太远。我怀疑他会呆在停在附近的马车之中。
见了文侯说明了今天的情形文侯听得郑昭今天没来眼里也有些吃惊之色但仍然没有什么太大的异样。我几次想劝文侯多加小心但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我不知道文侯知道我看破了他这条计策到底是欣赏我还是恼怒愈是喜欢猜测别人心思的人愈是忌讳别人猜测自己的心思认识文侯那么多年了我想他生气的可能居多。
出了门冯奇和几个人迎了上来。我上了马等离开文侯府有一段路了我小声道:“看到周围有什么异样吗”
冯奇道:“来来往往的人倒有不少但我们绕了一圈没有现停在围墙外的马车之类。”
前面忽然一阵喧哗吵闹我呆了呆道:“冯奇看看出了什么事了”
冯奇答应一声打马过去马上又会来了道:“是尊王团在游行楚将军。”
尊王团是帝都最近出现的一个民间组织。听说这阻止里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也不知道领是谁以尊王报国为宗旨是不是搞点为士兵募捐或者为一场战役胜利游行之类的活动。帝君不准平民结社游行不过尊王团有这种冠冕堂皇的宗旨自然大力扶持。我也听说过尊王团在帝都的种种活动虽然他们给军队募捐游行之类对鼓舞士气不无帮助但听说他们以“为君王效命乃臣民光荣”一类的措辞强行要商家捐款就有点不舒服。我不喜欢这一类蔑视他人的行为就算理由再正大也一样不喜欢。我道:“我们让一下吧别和他们撞上了。”
尊王团游行时也霸道得很见人就要募捐。好在他们对捐款的管理颇为透明。每天捐得多少用到何处都有一本帐公开清清楚楚。最让我受不了的就是这些尊王团的人全都是满嘴大道理动不动就是要为国捐躯为国牺牲一类。我见过几个来地军团的尊王团代表那次听得满耳朵都是的聒噪挺他们的意思好像我们从战场上活着回来就是对帝君的不忠对国家的不忠一般非得全死在战场上才对得起饷银。我们穿的都是便装要是碰道他们多半又要破财索性让到一边算了。
现在这拨人正是如此。还隔得老远便听到“为国捐躯死得其所”、“好男儿宁战死沙场不苟活世上”之类的口号吼得震天响几面红的大旗也舞得迎风招展。虽然没有军服但他们的衣着倒是整齐划一应该是定做的前心一个大大的“忠”字。曹闻道他们也听说了冯保璋弹劾我五德营不设忠字营的事。那次他们走后曹闻道就牙痒痒地说他们既然那么想死就把他们编成忠字营算了下一次战役时全送到最前线去给蛇人当口粮。连想来不太谈笑的钱文义也说了句挖苦的话说就怕蛇人嫌这批口粮只有嘴巴硬身上的肉却太软。
现在过来的这批尊王团如果当口粮的话倒是上佳的。一个个都身高体壮。他们队伍中扛着几条横幅当先一个骑马的汉子挥臂高呼:“人生一世”跟在他后面的人就大叫道:“誓死忠于帝君!”也不知哪来的力气声音越喊越响居然向文侯府前转去。沿途有不少看热闹的市民有些被他们感染了也挥臂高呼更增气势。等他们过去了我招呼冯奇道:“冯奇走吧。”
冯奇看着这支队伍的背影长吁一口气。道:“难怪难怪路将军会失败。”
看到这架势他大概以为民心所向吧尽是现在的帝君当年的太子吧。他到没有想到加入那一次是二太子赢了一样会出这种尊王团也一样会说什么誓死效忠帝君的话太子虽然比他父亲要勤政得多但也不是什么万民敬仰的明君。
我们刚要出去一个侍卫忽然小声道:“都督你看那人!”
他说得很轻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远处一个转弯处有一辆马车停下来从车中走下一个人来隔得远了看不清那人的相貌只看见那人戴了一个大帽子帽子刚被风吹歪了露出下面的一头金。
是丁亨利应该是他。
他进了一家叫得意居的九楼。丁亨利上楼并不奇怪但让我生疑的是他到了这个并不如何高档的酒楼来。他们住的地方边上就有一家很豪华的酒楼难道他来这里就是为这酒楼在文侯府边吗?
我暗叫侥幸。丁亨利也算小心但人算不如天算他的样子是在太鲜艳一下就漏了破绽。
丁亨利很快地进了酒楼。我跳下马道:“冯奇你跟我走一趟让兄弟们先回去。”
冯奇不明所以也跳下马。我把马缰绳交给其他随从和冯奇向酒楼走去。见我们进来一个跑堂的迎上来道:“两位爷是堂吃雅座还是打包么?”
我扫了一眼大堂里有十几张桌子生意倒也不错大半坐满了。但丁亨利并不在这里。我道:“包间吧你们这儿有几个包间?”
跑堂的道:“回爷台敝店有五个包间今天您运气好还剩三个。平常这时候全都让人定了。”
我略为失望本来觉得郑昭想用读心术的话肯定是临街那间因为离文侯府最近我想定下边上那间没想到那间却已经有人了。我道:“那给我第三间吧。”
那跑堂的答应一声领着我上楼。进包间坐下后我怕被丁亨利认出我的声音便让冯奇点了几个菜我也胡乱指了几个又要了一壶酒。冯奇有点莫名其妙道:“将……”
我不等他把话说完小声道:“别说话先吃吧。”
这是门拍了拍却是那跑堂的送菜来了等他放下酒菜我道:“店家隔壁好像没人啊。门都锁着的”、
他“啊”了一声道:“那也是那几个客人包下来的说是要等人。他们连钱都付了我们开店的当然不好回绝。别说要空出个房间就算人家要买下得意居只要有钱那也一样不好回绝爷台您说是吧?”
那跑堂的一走开我走到冯奇跟前小声说:“你吃吧声音不妨大一点。”
冯奇点点头。我掩上门拉开了窗。这窗子对着一条小巷子巷子里已经十分阴暗。我身手道隔壁窗下小心推了窗子那窗子竟然被我一下推开了。因为小巷很窄这窗子是移动式的居然没有在里面上窗闩从这儿可以看到里面空无一人。我小心地从窗子里钻出去抓住隔壁的窗框。轻轻一用力人已钻了进去。要进去并不太难难的是不能出声音好在每天例行的练拳打坐让我的行动十分情节敢说隔了一间房他们肯定察觉不到了。
一进去我便轻轻拉上窗子这间包间便又重新堕入阴暗之中。我把耳朵贴在墙上听了听桌上正放了一些碗筷我拿起一个空碗贴在墙上再将耳朵贴到碗底。这是薛文亦跟我说的“虚能纳声”之理当初我被三法司会审薛文亦就坐了两个筒让外面的陈忠和我传话。碗虽然没有那个传声筒效果好但比我直接用耳朵要好得多。
耳朵刚贴上去变得听有个人道:“怎么样了?”
这声音压得很低但一听这声音我就觉得浑身一颤。这声音正是丁亨利。只过了一小会我听得有个人在道:“今天还是问不出来郎莫不肯说。”
这声音正是郑昭。我只觉心头如翻江倒海一般一时不知是什么滋味。文侯果然对我也瞒在鼓里可是他没料到被郑昭看破了。可怕的是文侯自己却不知道自己这计策被人破解大概还觉得丁亨利被他瞒过了。文侯的计策算是相当高明他用一个和郎莫很相似的蛇人来顶替我也被他骗过但郑昭居然能够识破文侯的计策反倒来个将计就计更是高明。对郑昭我虽然很佩服他的奇术但对他的智谋倒也不如何心折可是现在看来我比他是在差得很远。现在必须马上向文侯报告我刚要转身从窗子里钻出去忽听得一个沉稳的声音道:“楚休红这人如何?”
这声音很陌生并不是郑昭或是丁亨利的声音我呆了呆不知这人为什么会提到我。静了静丁亨利道:“禀公子他不曾怀疑。”
“不要小看他。”这人顿了顿冷冷地哼了一声道:“连海老都十分看中的人绝对不是易与之辈亨利你千万要小心他别被他骗过了。”
丁亨利道:“在石郎庙中我也暗中观察过他没现他有什么异样而且这人性子很急说到做到那一路上他就没有暗中审问。”
这人又是哼了一声。道:“路上真没审问过么?”
丁亨利道:“在南安城外末将就已命人将那“天遁音”撞到关郎莫的笼子里了他们毫无察觉。一路上我每时每刻都派人监听从不曾见他私人神问过。楚休红虽然冥顽不灵但这人言出必践不搞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事。”
丁亨利说我冥顽不灵指的就是我几次拒绝投向共和军吧。不过他说我言出必践倒也不是坏话。我不由暗自得意心中却也感激丁亨利对我的评价。只是隔壁这个人的身份是在令我生疑丁亨利和郑昭都是共和军中屈一指的人物我认识的五羊城人物大概只有何从景有这个身份能让他们如此恭敬可是这人明明不是何从景何从景也必不会轻身北上帝都的这人是谁?
这是又听得丁亨利道:“公子你这般担心楚休红么?”再次听到他说“公子”二字我心中突然一闪响起了一个人。
南武!苍月的儿子南武!我曾听丁亨利说起过这个人他对南武极为推崇我还记得他说南武是“人中龙凤”说共和军之帜虽是苍月公举出来的但能把共和付诸现实的只有南武公子。当时听了大不以为然我见过的何从景、文侯都是一世之雄是在不相信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南武公子能和这两人匹敌。但他能够得到郑昭和丁亨利两人的效命定是不凡之人。
这人有沉吟了一下道:“甄励之以诈术权谋驭人纵然得势与一时终究不是长久之计。这楚休红能够转到我们这一方么?”
丁亨利这回倒也没有犹豫道:“很难但此人对帝国却也并不如何忠诚只求世无战乱这一点倒与我们暗合应该可算同路之人。”
我有点哭笑不得。我自认是忠于帝国的可是在丁亨利看来我倒是和共和军靠的更近真不知他是怎么想得。这人有沉吟了一下道:“既然如此那就尽量争取他。甄励之瞒过我们但迟早都会告诉他的倒是就看他有没有共患难之心了。”
他的话中大有哀叹之意如果不是身在这个地方我都要哀叹一声。这时他忽然大声道:“店家结账了!”
他喊得很响楼板上踢踢踏踏地一阵响动相比是那跑堂的过来了。我连忙将碗往桌上一方闪身翻窗而出回到自己房里顺手将窗子关上了关上门还听得那跑堂的在大声说着:“几位爷没等到朋友么?下回再来”之类的话。
我坐回位子上时冯奇正在吃着肉片他也听到外面的声音用疑惑的目光看着我。我没说什么等外面的声音静下来才小声说“冯奇结账吧。”
结完帐我刚走出门便闻到外面一股烧焦了的臭味。我吃了一惊只道身上被烧坏了但我的衣服是棉布的这却是烧丝绸的味道。我道:“冯奇你身上是不是被火烧着了。”
那正在收拾桌子的跑堂闻言抬起头道:“两位爷这是方才的那客官烧了一块帕子仍在这垃圾筒里了”
我呆了呆那跑堂的受伤拿了个垃圾筒正把桌子上的肉骨头之类抹进去里面有一团嘿黑的东西只有丝绸点着后才会缩成一团。我道:“他们做什么要点这块帕子?”
跑堂的笑了笑道:“多半是嫌帕子脏了那几位客官出手可大方得很。”言外之意大概在旁敲侧击我的消费给的不多。我没理他和冯奇下了楼走出门去。
马匹早已带回去了我让冯奇先回去自己快步向文侯府走去天已黑下来了文侯府这边一直不算热闹街上也冷冷清清。我刚走到文侯府门口正要让司阍通报求见文侯还没开口迎面正有一个人出来一见我便叫道:“楚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