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西行,所见所闻,远超预期……”他低声自语。
说话之后,张四维开始咳嗽。
张四维的咳嗽声在舱室内回荡,沉闷而压抑,像是胸腔里塞了一把湿透的棉絮。
他抬手掩唇,却见指缝间渗出一抹刺目的猩红。
“父亲!”张丁征刚踏入舱门,便撞见这一幕,脸色骤变。
他几步上前,扶住张四维的肩,声音发颤:“您这是?”
“无妨。海上湿气重,旧疾复发罢了。”
张丁征闻言大惊失色。
“父亲,我们该在伦敦在休整一段时间,这样,您……”
“糊涂。使团代表天朝体统,若因主帅病弱滞留外邦,或是,死在外邦,成何体统呢。”
张丁征闻言稍愣片刻……
船队经好望角,横渡印度洋,终在九月初抵达大明南洋府重镇,南洋府总督叶梦熊亲自到港口迎接。
按计划,使团将在此休整旬日,补充淡水食粮,再北上归国……
上一次,叶梦熊前来迎接的时候,张四维是被抬下来的,而这次前来迎接,张四维还是被人抬下来。
不过,两次的结果却有很大的不同。
高热不退,咳血不止。
“尚书大人肺金枯竭,兼有瘴气入体……怕是……熬不过这个月了。”
随行郎中再次下了病危通知书,上一次也是在南洋府,张四维差点挂了。
而这一次,一年后,他在南洋府再次病倒。
而后,叶梦熊赶忙找寻南洋府的名医,过来诊治。
病势来的极快,名医还未赶到府城,张四维便已经到了弥留之际。
烛火摇曳,窗外南洋的湿热裹挟着虫鸣渗入屋内,却驱不散那股沉沉的药气。
张四维躺在榻上,面色灰败,呼吸急促,每一次吸气都像是拉着一架破旧的风箱。
他的手指死死攥着锦被,指节泛白,仿佛这样就能抓住正在流逝的生命。
张丁征跪在榻前,额头抵着床沿,肩膀微微发抖。
“儿子……”张四维忽然开口,声音嘶哑如砂纸摩擦。
“儿子在!”张丁征猛地抬头,眼眶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