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放慢脚步,期待自己灵光乍现。
实际上却只是被落在鼻梁上的雪冻了个激灵。
离湖边越来越近,但从这里望去看不到岸边的景象,被茂盛的芦苇丛挡着,快和他差不多高。
他扒开挡在面前的芦苇,周围寂静,只有身体划过芦苇窸窣的声响。
这次很难从地面上找到什么东西,芦苇根茎交错,里面藏满了雪。
这一幕反倒令张述桐想起别的问题,那个杀死自己的凶手到底是从哪边靠近的?
为什么两次都是对方来到自己身边才察觉?
手机的闪光灯在这种环境下根本不够用,周围伸手不见五指,他有心向前照去,可光线尽数被芦苇丛遮挡,只在身前散发出一丁点光晕。
黑暗在蚕食着手中仅存的一丁点光线。
走着走着张述桐差点被拌了一下,这才想起自己从前在这里绑过鱼线。
他往下照去,鱼线也几乎被雪盖住了,他记不清具体的位置,因为当时埋了好几根,只有一个模糊的方位,便把脚抬高了一些。
无穷无尽的芦苇向身前挤压,让人心情跟着烦躁,他速度被迫放慢,等终于拨开最后一簇芦苇,颇有些拨云见日之感。
总算可以看到岸边的景象。
可是……为什么……
张述桐移动手机,无声地张开嘴。
……会有人。
岸边有一个人。
岸边蹲着一个人。
那个人从刚才开始就蹲在岸边!
一直蹲在岸边!
对他的到来恍若未闻!
一瞬间寒意遍布全身,张述桐打个激灵,甚至不知道是该转身就跑还是原地不动,是该发出声音还是死死闭嘴;
只因那和他想象中凶手的形象完全不一样!那个人披着一头长发,居然是个女人,长发女人以一个诡异的姿势蹲在地上……
张述桐错愕无比,大脑的思考都停止了一瞬,因为对方已经转头朝他投去视线,手电的光打在她的脸上,她半边脸尽数被长发遮住,惨白无比——
路!青!怜!
是路青怜!
可她为什么会在禁区?张述桐下意识后退一步,然而路青怜已经迅速起身,不等张述桐开口,她以飞快的速度窜入一旁的芦苇丛,芦苇的顶部轻轻摇晃,伴随着积雪被踩踏的声响,随后彻底归于平静。
一切不过发生在一瞬间,等张述桐再度迈出脚步、想要去追,名叫路青怜的少女已经消失不见。
——老宋他们还在上面!
他愣了一下,来不及思考更多,迅速折身往回跑,张述桐一头扎进芦苇丛中,这时候他甚至顾不得鱼线、也顾不得拔开芦苇,全凭蛮力往外闯,视线一片漆黑,他几步一个脚印地冲到路上,远远看到了那辆福克斯小车,立即挥了挥手。
可挡风玻璃内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到,福克斯的车灯根本没有亮,无论是大灯还是车内的照明灯,张述桐心里咯噔一下,大吼出声:
“喂!”
他一个箭步冲向小车,就要去拉车门,可人还没跑到,滴滴两声喇叭先迎了上来。
“咋了咋了?”老宋心有余悸地推开车门,“我说述桐,你这大半夜的突然吼一嗓子,你想把我俩吓死啊……”
“你们……没事?”
“我俩在车里吹着空调能有什么事,倒是你有没有事?”
“那刚才有没有看见别人?”张述桐只急着问。
“什么别人,刚才不就你自己下去了,别吓老师啊?”
张述桐愣愣地回过身,天幕之上,雪花依旧缓缓飘落,夜色宁静,仿佛刚才在岸边看到的一切只是他的幻觉。
“你看到什么了?”
“没什么……”张述桐吐出一口浊气,“我还以为你们出事了……怎么不开灯?”
“谁知道你要待多久,老师这车的电瓶不太行,开一会就没电了,这不刚才秋绵还问我,她爸的车为什么就不怕,那奥迪肯定不怕啊……你还好吧?”
宋南山这次注意张述桐头发已经湿透了,不由担心道:
“这来的路上还好好的,突然咋了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