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官差

妙厨 须弥普普 4825 字 2天前

因有两人护送,其中一人还半知根底,她倒觉得比独自回家还要轻松放心许多,等进了巷子尾,开了门,又去点灯烛。

而此时跟着进了巷子尾的秦纵才要向前,却被一旁韩砺伸手拦住。

他一愣,转头问道:“韩兄?”

“走吧。”

秦纵颇有些摸不着头脑,忙又问道:“咱们不用去问几句话吗?先前你不是也说,还不晓得这女子究竟有没有牵连……”

韩砺指了指那门头招牌,道:“不用问了,我知道此人。”

屋子里点了灯,那灯还特地拿张歪凳子放在门口,一副给二人指路模样,而秦纵手上又有灯笼。

借着这两处灯光,隐约能看出招牌上“宋记食肆”几个大字。

其实刚进这酸枣巷,走到一半,看到后头南麓书院的后墙,韩砺心中便有了些猜测。

等见到这招牌,再看到堂屋中摆的推车,推车一旁挂的木牌上“宋记绿豆蓉糯米饭”“宋记羊肉烧麦”等等字样,心中更是了悟。

——原来竟是这一家。

倒也不算远。

“是个有手艺的厨家,在附近很有名气,便是有事,跑得了和尚也跑不了庙。”他向秦纵多解释了两句,“大半夜的,那屋中只一个女子,你我两个不好再进门。”

又道:“明早我再来问就是。”

秦纵忙道:“怎好这样麻烦韩兄?那我明早同你一道来问?”

又笑道:“说起厨家,我家有好几个厨子,手艺都很拿得出手——韩兄既然来了京都府衙,也不用吃那公厨,只把我家厨子手艺尝个遍就是!”

说着打蛇随棍上,立刻就道:“不如明早就尝尝?刚请了个北面厨子,做的笋泼面很有吃头——韩兄是关中人吧?”

韩砺却是摇了摇头,道:“我早上已是有了吃的,不必了。”

秦纵一时失望,忙又同他搭话,说些有的没的,一边说,一边转身往回而行,没走两步,就见那韩砺忽然停步回头。

他忙也跟着回头,由大门望进去,就见那宋家食肆里头,自己跟了一路的小娘子正从那软夹篮里取出来一把尖刀。

那刀倒不算大,尖头窄身,十分新。

她取了刀,拿在手上试了下刀锋,又拿盆中水擦洗几下,复才搭到一旁挨着墙边的木架上——那木架上已是插了大大小小三四柄刀具,打此处看过去,整整齐齐,干干净净,还泛着亮光,与那灶台浑然一体,倒是和谐得很。

秦纵心中又是叹,又是服,转头正要去夸一声“韩兄好推断”,却见身旁那韩兄却是并没有去看那宋家方向,那回身、回头竟是朝着另一边,看向右面另一处宅子。

“怎么了?”他已经钻到嘴边的马屁一下子就咽了回去,忙问道。

“噤声。”

秦纵忙闭了嘴,等了片刻,就听那韩砺又问道:“听到了吗?”

秦纵一愣,这才侧耳去听,又往右前方有了两步,果然隐隐约约,听得右边那宅子里头些许嘈杂声。

“是有些声音。”他顿时警惕起来,扶了墙,高高一跃,去看里头动静。

“黑乎乎的,没有点灯,看不到。”他道。

韩砺看了看对面紧闭的南麓书院后门,又看了一眼一旁的宋记食肆,复才对那秦纵道:“盯一下这个宅子,不要声张,明天仔细查查再说。”

秦纵到底跟着跑了三两个月的腿,已是感觉到这宅子有些不对,心中竟是激动大过其余,只暗想:难道今次竟是真由我亲自摸出一个什么东西来?只求快快做出功劳,好叫四哥对我刮目相看!

他一面想,一面已经立刻点头,道:“好!好!韩兄,我明日便来查这宅子!”

“明日?”

韩砺挑了挑眉,问道:“你在左右军巡院都待了三个月,还没有人跟你说过‘盯一下’是什么意思吗?”

秦纵脸上的激动慢慢就收了起来,半晌,方才咽了口口水,问道:“韩兄的意思,莫不是……今晚就,就要盯起来?”

韩砺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道:“既然觉得不对,要盯着,当然就得一直盯着——你若有人手,一前一后守着,若无人手,自己守着,但这不过是我随口一说,并不勉强,你若盯不住,回家便是。”

秦纵心中凉了半截,忙道:“那我……那我先送韩兄回去?”

“我手中还有京都府衙的调令,足够应付学正,几时回去都行,不用你送。”

韩砺轻轻巧巧把他打发开去,复又道:“你若不会盯,既有厉害厨子,好生备了夜宵、早饭,恭敬些,去请个把老道巡检带着,能省不少力气——你一向机敏,为人处世,不用旁人来教。”

这一句夸,把秦纵那心一下子又夸了起来,只是眼见韩砺就这般向前而行,忙上前问道:“那韩兄……你是个什么安排?”

韩砺回头看了他一眼,道:“我只是个太学生,借调到京都府衙搭把手,报到也是明日生效,自然是要回太学。”

“我也没在左右军巡院待过,没跟过京城的案子,没理过宗卷,不曾捉过人,更不会盯人。”

韩砺顿了顿,心情很不错的样子:“我先走了,若是回得迟,只怕要打搅同舍休息。”

语毕,果然拱一拱手,笑着大步走了。

剩得秦纵一人站在原地,心中凉飕飕,只觉风一吹,自己整个人都发起虚来。

他出身富贵,虽说要来京都府衙做“实事”,不过跑上跑下,吃吃喝喝,混个脸熟罢了,其余人便有事情,也不敢十分放心交过来。

秦纵又不傻,哪里不晓得众人心思。

他口中说要做事,其实做什么,怎么做,心里根本没个计较,自小也没吃过什么苦,眼下被晾在此处,傻傻发了一会呆,也不知道哪里来的一股劲,回头再看那右边黑洞洞宅子一眼,一咬牙,匆匆出得这酸枣巷。

走到繁华处,寻了个能看到酸枣巷口的酒肆,秦纵就在门口捡了张桌子落座。

他点了几样小菜,复才摸出一抓钱来,推与那跑堂。

“帮我寻个腿脚快,嘴巴紧的去一趟浚仪桥街里巷的秦宅报信,让来两个人到此处找我,再叫家里备些宵夜、早饭,都要上好的。”

那跑堂一口应了,忙去门口叫人。

此处秦纵一人独坐在门口,头一回当头做事,也不知怎么做,做了究竟有无用。

他坐久了,不敢喝酒,只好拿茶来灌,只是喝多了要小解,又怕自己错过什么人,又不甚清楚自己要怎么盯,只觉等得都要枯了,也不见人来,心中烦得不行。

而另一头,前一晚才带着几名兄弟跑出酸枣巷的刁子,却是更为烦躁。

“那小娘子真去巡铺了?!其余些个学生去了没有?”他听得手下回话,连坐都坐不住了,噌的一下站起来问道。

那手下忙道:“马巡捕也没有说太多,多半学生是没有去的——他只交代酸枣巷有个小娘子去报,说昨日有人夜闯民宅,伤了几个太学生,又把犯事的相貌、口音一应说得清楚。”

“他一听那形容,就晓得是我们几个,忙使人来报个信,叫我们想想办法,把此事了了,不要闹大。”

“刁哥……咱们要不要跟廖当家的说一声?”这手下也有些拿不准。

“说个屁,昨儿当家的还给了几百钱吃酒,夸咱们事情办得好,你今天就去打他的脸——你要死,自家死,不要带累我!”

刁子往地上啐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