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绾收回手,额角已渗出细密的冷汗,一半是累的,一半是惊的。
她长长地舒了口气,对两人道:“走吧,他暂时没事了。”
队伍再次启程,气氛却比之前更加沉凝。
天边泛起鱼肚白,当第一缕熹微的晨光刺破云层,照亮这片险峻的山脉时,他们终于走完了那段最是惊心动魄的悬崖栈道,抵达了一处稍微宽阔些的石台。
石台约有半间屋子大小,背靠山壁,算是一个难得的喘息之所。
众人几乎是同时瘫软下来,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伶月抱着早已熟睡的孩子,靠在石壁上,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两名士兵也是筋疲力尽,连动一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许绾拔下陆亦琅身上的银针,又给他喂了几口水。
没过多久,陆亦琅便悠悠转醒。
他睁开眼,咳喘之声已然平复了许多,只是脸色依旧如雪。
他环顾了一下四周,目光最后落在许绾身上,嘴唇动了动,示意她靠近些。
许绾俯下身,将耳朵凑到他唇边。
“知道我这条路线的三个人……”陆亦琅的声音气若游丝,沙哑得厉害,音量压得极低,仿佛每一个字都耗尽了他巨大的力气,“一个是陆远,一个是李副将……”
许绾的心猛地一跳。
陆亦琅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积攒力气,那双深邃的眼眸中,翻涌起无尽的疲惫与一种深可见骨的悲凉。
“还有一个是魏武。从小与我一同长大,我将京中所有的情报网都交到了他的手上。”
魏武。
这个名字像一块巨石,轰然砸在许绾的心湖之中,激起滔天巨浪。
她下意识地抬起头,看向不远处正在警戒的陆远和靠着石壁喘息的李副将。
一个是从不离身的暗卫,一个是征战沙场的副将,他们的忠心,在这一路的生死考验中早已无需怀疑。
那么答案,几乎不言而喻。
那个能接触到他最高机密,深得他信任,甚至可以说是他另一个影子的魏武。
背叛了他。
许绾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比这山巅的晨风更要刺骨。
朋友的背叛,永远比敌人的刀剑更伤人。
“他知道我所有的暗道和软肋。”陆亦琅的眼神黯淡下去,仿佛燃尽的灰烬,“若真是他我们无论逃到哪里,都只是时间问题。”
这句话,像是一盆冰水,兜头浇下,将众人心中刚刚因逃离险境而燃起的那么一丁点希望,彻底浇灭。
是啊,一个掌握了他所有秘密的人,想要置他于死地,他们又能逃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