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辉陷入沉思。
正好此时水已烧开。
邱成梧没有打扰陈辉,起身提起茶壶,沸水倒入茶壶之中,干枯的茶叶慢慢舒展,如同春天伸展的嫩芽。
胡鸿飞现在忽然有些后悔,他为什么要答应留在这儿。
听着两位大佬讨论学术问题,大佬们一开口讨论的就是千禧年难题,让他这个麻瓜根本插不上口,甚至都听不懂。
还什么饭后小甜点,想必希尔伯特听了都得竖起大拇指!
他感觉自己像是个白痴,当真是如坐针毡,如芒在背,如鲠在喉,他只想赶紧结束这场煎熬。
陈辉同样起身,拿起办公室中白板底下的马克笔,写出纳维斯托克斯方程的动量守恒方程,ρ(tu+uu)=p+μ2u+f。
邱成梧同样盯着白板上的方程。
一时间,办公室中安静下来,两人陷入沉思,只有胡鸿飞他好想逃,却逃不掉。
“这个对流项就像暴烈的野马。”
忽然,邱成梧开口,“当年解决卡拉比猜想时,我用了整整七年才找到驯服里奇曲率的方法。”
他起身来到白板旁,枯瘦的手指划过白板上交织的Γ符号,仿佛在抚摸丝绸之路上被风沙侵蚀的古老石刻。
陈辉也说出了自己的思考结果,“或许我们不该执着于直接证明解的光滑性,而是像您处理凯勒-爱因斯坦度量那样,在特定纤维丛上构造弱解?”
“说下去。”
邱成梧眼中闪过一丝思考的神色,拿起另一只马克笔,在黏性项旁边疾书。
邱成梧的公式给了陈辉某些启发,他感觉自己大脑都变得活跃了许多,目露精光,“湍流的奇点可能对应着流形拓扑结构的突变。”
“就像您用几何手术处理流形退化,我们是否能用代数拓扑工具为涡旋建立分类标准?”
陈辉即兴在白板上写下一串公式。
邱成梧思考一番后对陈辉的公式做了一些修改。
两人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起来,白板上的公式越来越多,眼看着就要铺满整张白板。
茶几上的茶叶已经完全舒展,茶汤也从白色透明逐渐变黄。
旁边胡鸿飞双眼也越来越迷茫。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邱成梧手中的马克笔停了下来,思考了好半晌,最终还是摇了摇头,“当年佩雷尔曼告诉我,能量耗散就像秋叶飘落——现在轮到你们年轻人接住这些飘散的叶片了!”
陈辉点头。
邱老并没有给他答案,但这场讨论,终究还是让他有所得,至少,坚定了自己的某些想法,接下来,就是去验证他们了。
回到沙发上坐下,邱成梧口干舌燥的端起茶杯灌了一大口茶汤,早已凉了的茶汤倒是正好应景,消解了他不少燥火。
只是白白浪费了他这罐没有贴牌的茶叶。
“如果证明了纳维斯托克斯方程解的正则性和光滑性,是不是就能完全描述湍流?”
见到大佬们讨论结束,胡鸿飞终于能够插上话了。
邱成梧看了看胡鸿飞,又看了看陈辉,不自禁的叹了口气,“即便证明解的光滑存在,湍流的复杂动力可能使实际计算仍不可行,全三维数值模拟的计算资源需求远超当前能力,更根本的是,方程是否真能涵盖所有流体行为?”
“当然,从斯托克斯的经典推导到沙利文的拓扑革新,每一步都在拓展人类认知的边界——或许答案本身不如探索过程带来的数学工具革命更有价值!”
邱成梧看向胡鸿飞,“所以即便无法描述湍流,纳维斯托克斯方程的研究依旧是具有重大意义的!”
“?”
胡鸿飞脑袋上飞出个大大的问号,我就随便问问,您看我干什么?
您该不会认为我能解决纳维斯托克斯方程吧?
随后陈辉与邱成梧又闲聊了些学术之外的问题,顺便品鉴了一番清华食堂的饭菜后,陈辉才离开清华园,往对面的燕北大学走去。
“陈神,你已经解决杨米尔斯方程质量间隙问题了吗?你要开始研究下一个千禧年难题了吗?”
与邱成梧分开后,胡鸿飞再次恢复活泼,激动的围着陈辉问东问西。
“没有。”
陈辉摇头,“不用叫我陈神,叫我陈辉就行。”
虽然在网络上他也看到了网友们对自己的这个叫法,但现实中遇到,他还是感觉有些不适应。
“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胡鸿飞满脸坚定的说道,看起来比陈辉自己都还要有信心。
“谢谢。”陈辉微笑,他也是这么认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