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千载春秋,何益今人

若无如此规令,卢尚书此时尚可与我对谈?此间岂无监察御史?卢尚书朝堂失仪、你等可见?诸相公当此,何不疾奏之!”

武周时期好用酷吏,且告密盛行,这就使得许多御史台的官员也以此作为攻击大臣、掀起政治斗争的手段。因此对御史的弹劾权力加以约束,也是朝士们的共识,之前的进状规定也是有一部分这样的原因。

崔隐甫则在此基础上更进一步,勒令御史台御史们凡所奏弹事宜皆需先向他奏报申请,其目的就是为了整合御史台,将御史台的权力集中到他一人手中来。

这也是他在弹劾完张说之后所受到的启发,只要将御史台整合控制起来,那就能发挥出惊人的力量,能够对包括宰相在内的所有朝臣都形成有效的监督。

他这样的专权行为也恰好迎合了圣人的用人思路,一如之前张说改组中书门下、将朝政大权揽于一身。

对圣人而言,并不需要对外朝百司所有人事和程序全都了如指掌,只需要确定主管的官员合不合格、值不值得再继续任用,就足以掌控朝政大局。

但是很显然在这一件事情上,崔隐甫属于是弄巧成拙了。

崔隐甫这里还在强调自己对御史台的监管卓有成效、不会再随意攻讦某位大臣,但是一旁的张九龄却开口说道:“大夫此言谬矣,鹿筋虽韧、不可系鲸,千钧之重,安能悬于一发?

御史,君王之耳目也,是为司刑掌宪、遇事则鸣,所以造台储之;大夫,御史之班首也,是为耳目长清、声气更洪,所以设位待之。

天视天听、昏明与否,岂决于大夫?事若不可及时有论、奏弹纠正,则宪台何用?事付《春秋》,虽千载定论,何益今人?”

不只是出于政治立场的不同,张九龄本身就非常反感大臣对言路的把控、对御史的限制。此时听到崔隐甫明明在有错的情况下还如此振振有词,他顿时也按捺不住,直接发声控诉起来。

“张少卿休言千载,我今至矣,又何碍于事!”

崔隐甫听到张九龄也加入到争吵当中,当即便又沉声反驳道。

张九龄虽然一副慢条斯理的模样,但辞锋却是不弱,闻言后当即便又反问道:“大夫今乃至,前又何在?今是大夫待事,还是事待大夫?”

堂中宰相杜暹看着张九龄将崔隐甫诘问的瞠目结舌、无言以对,心中也是颇有欣赏。

他之前久不在朝中,也没有什么人事恩怨的牵扯,如今入朝急需组建自己的执政班底,心知不会有太多的时间从头培养,便也注意吸收当下在朝出色的人才。

张九龄无疑是一个非常出色的人选,无论风度才力还是道德节操都非常可观,唯一有一个缺点就是与张说关系太密切。但杜暹本身与张说就没有原则性的冲突,对此当然也无须介意,心里也是很想将张九龄招揽过来。

但一旁的李元纮看到这一幕后,心里却有另一番感觉。

眼下张说并不在场,便更加凸显出来张九龄在这个小团体中的核心地位,那些与张说比较亲近的官员们多是观其眼色行事,这也初步体现出张九龄已经能够代替张说发挥出人事枢纽的作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