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京兆府解头

他心内暗骂一声,当即举步便要入内喝阻,然而刚刚来到门前,便被省中吏员举手拦截道:“虽然张舍人家教严谨、立身正直,但与张郎毕竟是至亲,还需避嫌……”

张均听到这话,恨恨退到一边,转而就连家中的父亲都埋怨起来。

这祖孙俩不知打的什么主意,连自己都给死死瞒住,丝毫不体恤他在省中任事的艰难,如今事情闹到这一步田地仍然不知收敛,一老一少俱是人间闲物,到最后罪责还得他一人承受!

且不说张均避在一旁满腹牢骚,裴敦复和席豫也都有些紧张的望着正在伏案答题的张岱。

之前其人杂文诗赋那么精彩,固然让人惊艳不已,但两人也都心知必然是提前进行了充分的准备。

但是眼下乃是宰相临时拟题,如果前后表现差异过大,无疑是说不过去的,甚至被直接咎以舞弊之罪都有可能。

内外相关的几人心情忐忑,但张岱却是越答越顺畅。

虽然策问没有具体的文章可抄,但他本身的古文功底也足以支持他将自己的观点和论据讲述清楚,或许并不如古人那些策论名篇文采飞扬,但这种文章所重要的也并不是文采。

关中屯田,他便紧紧扣住一个“军国不同,中外异制”的题眼,然后再继续补充自己的论据。

比如公私易田对民众和农事的滋扰、屯丁的征发对自耕农的破坏、庸役的滥派等等,如果这些问题没有充分的重视和妥善的解决,那么看似扩产增收的屯田实则是建立在对小民的更大压迫上,反而会进一步加剧土地的兼并。

至于江南的以布折租,他则以“天子治人,各因所便”而破题,实际上还是秉持了先秦以来“任土所宜”的轻赋思想,即老百姓能生产什么、拿出什么,官府就收取什么。

但是他的观点又不只局限在自然经济的单一思路,治人的概念不只包括民,也包括官吏,不只要看小民能拿出什么,还要看官吏能做到什么。

赋税尽量集中征取,不要频繁的层层加派,既增加民众的负担,也增加行政的负担。

至于这个平衡怎么掌握,他也不知道!

这不废话吗?他要能什么问题都鞭辟入里的分析清楚、并提出周全妥当的方案,他直接去中书门下做宰相了,还用得着在这里考解试?

他肚子里是真有东西,而且对这些问题也是真的有思考,拿起笔来后洋洋洒洒几千字一挥而就,中间几乎没有太长的停顿,很快就写满了几大张纸。

除了正在廊外懊恼抱怨的张均之外,房中监考的席豫和裴敦复看到张岱这架势,都不免一愣一愣的,心里也拿不准这小子是真的有货,还是在这里装腔作势?

尽管心中好奇无比,但他们也不敢贸然上前打扰,以免搅乱了张岱的思路,就这么站在一旁一边打量着奋笔疾书的少年,一边用眼神彼此进行着情绪交流。

终于张岱顿势收笔,徐徐的吐出一口气之后,将手中的笔放在砚台一侧。

席豫和裴敦复便再也忍耐不住,忙不迭冲上前来,各自抓起一张案上的答卷快速起来,但又发现他们各自所拿的都不是开头。还想再低头寻找时,中书省吏员已经疾行上前,将所有答卷都收起来往直堂送去。

“答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