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工很不服气。

他是主管技术的总工。

从级别上来说，跟蒋飞飙平级。

只不过在洗衣机厂改组为水仙电器集团后，他的权职有了变化。为了适应市场化，集团成立了总办，大小业务都由总办来决策。

陶工这个曾经在厂里呼风唤雨的技术带头人，因为对市场缺乏认识，计划思想严重，没能进入总办。

空有“总工程师”的漂亮头衔，却远离了决策层。

陶工本来就愤愤不平。

觉得厂子被一群屁都不懂的小年轻窃取了权柄，现在讲技术层面的事，还能被几个屁都不懂的小孩儿教训。

哪有这样的道理？

“这不胡闹吗？”陶工的情绪一下就控制不住了，提高了嗓门，“这谈的是技术，不是市场！技术就是技术，是你们想怎样就怎样的吗？”

调门很高。

传遍了整个厂房。

让很多人都纷纷侧目，想看看这边发生了什么。

蒋飞飙很生气的说：“老陶，你怎么回事？”

“什么叫我怎么回事？”陶工振振有词，咬牙切齿，“说，你们到底想干什么？年纪轻轻，不懂的事就不要乱伸手，技术的事，乱来那是要出大事的！”

蒋飞飙觉得在朋友面前丢了面子，很恼火的说：“老陶，你的觉悟呢？我跟你说了，周总是我请来的贵客，是来帮我们厂卖热水器的专家！”

“屁的专家！”陶工也来脾气了，憋不住火，“专家是让你来颠倒黑白吗？那叫阳极保护技术，全行业都这么叫，来你这儿就给改名了，叫什么电离子的阴阳互转技术？你说改就改？你算老几？”

周浩然拉着胡小宸的胳膊。

后退了几步。

不参与这种争吵。

蒋飞飙快要气炸了，喝道：“陶大海，你给我闭嘴！”

陶工受够了窝囊气。

内部受气也就罢了，外人来了也受气。

那个狗屁周总真太自以为是了，把技术当儿戏。

“镁棒的阳极保护技术，这是行业标准，主流的热水器都在采用这样的技术方案，这是全行业的共识！这就是标准答案！”

陶工越说越生气，捂着心脏的位置。

蒋飞飙气的浑身发抖，“陶大海，我看你是老糊涂了！我说了，我跟周总研究的是市场，不是技术！”

“技术就要可丁可卯，一就是一、二就是二，不能用一个市场的理由就来乱改！”

陶工大口喘着气。

胡小宸有些怕了，真怕陶工年纪大了来了心脏病，提议道：“蒋总，咱们出去聊吧？”

蒋飞飙也在气头上，似乎没听见，指着陶工的鼻子，“现在是市场经济，市场最重要的就是要灵活处置，你懂个屁！都像你这样，厂子早晚要垮！所有工人都他妈要跟着你一起下岗！”

“市场经济，也不能颠倒黑白！”陶工有他自己的信念、标准和价值判断，“国内所有的热水器，都在使用这阳极保护技术，这怎么就成美国标准了？我们国家已经强大了，人民当家做主，能自己做的我们可以自己做，为什么还要按照美国人的标准来？年轻人，你太崇洋媚外！”

周浩然受不了这种大帽子。

却也不能责怪陶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