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7章 皇后我就收下了

一双妖媚入骨、却又带着刺骨刻毒的视线,在不远处浓密的林荫间隙中,毫无征兆地直射而来!

紧接着,脚步声悉悉索索!

几十名头戴面具、手持淬毒弯刃的黑衣刺客从幽暗的林影中涌出。

他们如同觅食的鬼潮,将她和悲欢所在的这片小小空地,围得水泄不通!

而在那面具人的簇拥核心中,只见一名女子,身姿曼妙,缓缓步出林荫。

明黄色底、绣金凤穿万寿、缀南珠九龙九凤冠!

在黯淡的森林微光下,那顶凤冠熠熠生辉!

那身凤袍更是与牧从霜身上所穿……别无二致!

最令人心脏停跳的是。

那张脸!

肤白胜雪,娥眉婉转,琼鼻檀口,凤眼顾盼流影……赫然是——

牧从霜!

另一个“牧从霜”!

牧从霜只觉得大脑轰鸣一声!

整个世界在这一刻仿佛旋转颠倒!

“你……”

她喉咙干涩得如同沙砾摩擦,几乎发不出声音:

“你……是谁!?”

她从未在任何镜中,见过如此令自己遍体生寒的倒影!

那女子娇艳的红唇缓缓勾起一个夸张的弧度,笑容妖艳得如同剧毒的花:

“我?”

她伸出纤纤玉指,点了点自己丰润的胸口,姿态仪容在一瞬间收敛了刻意为之的妖娆,陡然变得庄严、肃穆、带着一股不容侵犯的皇家威仪!

甚至就连声音,也从方才的妩媚轻佻转变为清正凛冽,如同冰锥撞玉:

“本宫当今大乾皇后,镇国公嫡亲孙女,牧!从!霜!”

她的目光猛地投向真正的牧从霜,眼中瞬间爆射出如同审视卑劣替身般的嫌恶与冰冷的怒火:

“放肆!”

语含雷霆!

“你是何方妖妇?!竟敢用此等卑劣容貌,冒充当朝皇后!?简直……天地难容!”

她的玉指猛地遥指牧从霜,凤袍宽袖翻飞,气势浑然天成:

“信不信本宫一声令下!屠尽尔九族?!”

牧从霜浑身冰冷,如同赤裸着坠入冰窖!

她瞬间明悟!

悬崖、浓雾、悲欢……一路所谓的“保护”……

一张巨大的、狰狞的网早已张开!

她猛地转向悲欢,绝望与疯狂的憎恶在眼中爆炸!

“大师!”

她的声音彻底失去了皇后的矜持,嘶哑如同破锣,带着最后的、不顾一切的孤注一掷:

“杀了她!立刻!给本宫杀了这蛊惑人心的妖孽!!!”

声音在死寂的谷底回荡着绝望的尾音。

然而——

悲欢,依旧合十闭目。如同入定的古佛。

诵经声,悠扬低沉。

没有回答。

一步!

牧从霜下意识想向悲欢靠近,想看清他那张悲悯面具下的真实。

然而这一步,如同踩在了命运的开关上!

悲欢那只垂在宽大破袖中的枯指,看似随意地对着她遥遥一点!

咻——!

一缕冰寒刺骨、细微却锐不可当的真气,如同毒蝎尾针!

瞬间穿透距离,精准无比地刺入了牧从霜丹田下方三寸的一道大穴!

噗通!

牧从霜眼中所有的愤怒、恐惧、不敢置信瞬间凝固、碎裂!

她四肢百骸的所有力量仿佛在那刹那间被彻底抽空,眼前猛地一黑,身体如同被抛弃的沉重麻袋,软软地瘫倒在冰冷污秽的枯叶烂泥之中!

她只能瞪着无法动弹的眼珠,眼白里瞬间爬满了浓浓的难以置信!

她死死地盯着悲欢那张纹丝不动、甚至更加“悲悯”的脸上:

“为……为什么?”

悲欢终于缓缓转身。

他低垂的眼帘并未看她,只是对着谷底潮湿的空气,用一种充满悲天悯人、宛如佛门大德的语调幽幽叹息:

“阿弥陀佛!”

“牧施主,你之根骨灵慧,与我佛缘法深厚。”

他微微摇头,仿佛在替她惋惜这万丈红尘的劫难:

“这俗世金阶,终究是阿鼻囚笼,业火焚身。”

“放下此身皮囊幻象,皈依我清净法门。”

那声调陡然带上了一种不容抗拒的度化之力:

“剃度出家,斩断红尘三千烦恼丝,侍奉佛祖青灯古佛旁。”

他顿了顿,声音越发深邃空灵:

“方是脱此无边苦海,往生清净妙境的唯一正途啊!”

“动手!”

冰冷生硬的命令,瞬间撕裂了他营造的悲悯光环!

再无半分情感!

早已按捺不住的面具人们如同饿狼扑上!

他们粗鲁地将瘫软如泥的皇后从地上架起,沾满泥污的粗麻绳勒进她华贵衣衫的锦缎!

“啪!”

一记蕴着内力的狠辣手刀重重剁在她的颈侧!

最后时刻,牧从霜浑浊的视线里,只留下悲欢那双浑浊眼底深处一闪而过的、冰冷刺骨的得意!

随即彻底陷入无边黑暗!

“快!换人!!”

另一个“牧从霜”眼中瞬间再无半点皇后威严,只剩下计谋得逞后的急迫与亢奋!

悲欢枯瘦的手臂如同钢钳,一把抓住那女子的后颈衣领!

“轰!”

磅礴的罡气爆发!

两人的身影如同离弦之箭!

带着尖啸,逆着方才坠落的轨迹,朝着那万丈悬崖之上——冲天而起!

他们的身形消失在了云雾之中,再也看不见。

“撤!快撤!”

剩下的面具人架着昏迷的真皇后,如同鬼影般迅速隐入林深茂密处。

他们轻功卓绝,足尖在腐叶、苔石、粗壮的树干间轻点借力,身形腾挪如风似电。

仅仅几个呼吸,便遁入了山谷核心的幽暗地带。

前方不远,树林边缘,官道旁。

一支早已等候在此处的送葬队伍立刻忙碌起来!

四辆简陋但结实的马车停在路边,车板上放置着几口刚刷过漆、却依旧散发着浓烈血腥与陈腐尸臭混杂气息的松木棺材!

“快!塞进中间的棺材!盖紧钉死!”

“衣服!面具!连同兵器一起!立刻埋掉!”

“手脚麻利点!别给老子磨蹭!”

一名头领模样的男子压低声音厉声呵斥,声音沙哑急促。

所有人都迅速扔掉脸上的面具,脱去衣裳,换上灰白色的、散发汗酸味的麻布孝服。

就在这时。

一个还戴着怪异面具的面孔引起了旁边正挖坑埋物之人的注意。

“喂!你他娘还愣着干什么?”

那人一把掀开自己头上的麻布孝帽,露出张粗糙凶狠的脸,不耐地骂道:

“赶紧把面具扔坑里!换衣服!还想穿着这身行头给别人留下调查的线索吗?!”

话音刚落。

旁边一个埋东西的汉子忽然扔掉了土铲,狐疑地眯起眼睛,目光迅速扫过周围的“孝子”,最后死死钉在那最后那个还戴着面具的人身上。

“不对!”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惊疑!

“我们……我们人数不对!多了一个人!”

他猛地转身,指着那个面具人!

“这个人!不是咱们队伍里的!”

唰啦!

仿佛炸了窝!

刚才还在忙活着收敛“罪证”的几十名假孝子,几乎在一瞬间同时抛开了手中的所有活计!

沾着泥的锄头、铁铲、钉棺锤……全都变成了致命的武器!

浓烈如同实质的杀意如同飓风般席卷!

他们用最快的速度、最默契的站位,将那突兀存在的“同伴”死死围在核心!

铁铲锄头在手中攥得咯吱响!

没有任何质问!没有任何多余的语言!

灭口!

必须立刻灭口!

不管他是谁!

在这群狼环伺、杀气盈野的死寂中央。

那个头戴怪异面具的身影,却爆发出了一阵低沉、愉悦、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其有趣事物的笑声:

“呵哈哈哈哈哈……”

笑声不大,却清晰地压过了山谷风啸、压过了铲锄碰撞的嘈杂。

笑声骤然停歇!

紧接着,是一个无比清晰、带着一丝冷酷揶揄的声音:

“本想一路跟着,瞧瞧你们想把咱们的皇后娘娘,送到哪家庙里‘清修’呢。”

那面具人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照灯,扫过被两个假孝子正欲投入中间那口棺材里的女人躯体。

他的声音陡然转为冰寒刺骨、斩金截铁!

“既然已经被你们认了出来……”

一道令人心悸的磅礴气势以他为中心轰然爆发!

周围的枯叶如同遭遇风暴般四散飞卷,下一瞬却纷纷化为齑粉。

“那么,皇后我就不客气收下了!”

“而你们……”

那面具之下,两点仿佛来自九幽深处的寒芒骤然亮起,冰冷无比:

“也可以安心去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