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从其言,各自散去了。
但米教还是将此次与官府的正面交锋,当成是一次“胜利”来进行宣传。
站在米教的角度,这极大提高了其威望,毕竟其赢得是河北政府。
而站在幕后者角度,他要的就是损害河北政府的公信力。
就在众人为眼前的胜利沾沾自喜时。
相府内,连夜召开了一次紧急大会。
李翊将一众高层全部叫了过来,并发表讲话。
“米教之众,号令严整,非寻常乌合可比,必有智者在背后运筹帷幄。”
“今日吾下令释囚,一为暂稳人心,二为试其深浅。”
“若其得寸进尺,继续鼓噪,则不过庸才所谋。”
“然其见好即收,进退有度,足见其所图非小!”
众人认真听着,都对此事无比重视。
因为这显然是有人想挑战他们河北官府。
只见李翊倏然起身,袖袍翻卷如云,厉声道:
“取河北舆图来!”
侍从急奉图册,李翊执毛笔,于邺城、邯郸、常山诸郡米教聚点处重重圈点。
笔锋所至,皆教中要地,显是早有探查。
“传令!”
李翊掷笔于案,声若寒铁:
“河北诸军即刻出动,凡米教聚首,不问缘由,尽数缉拿!”
“务求雷霆之势,不得走漏一人!”
左右皆凛然应诺,翊复冷眸远眺,大声道:
“吾不管这幕后之人是谁,但他这的算盘实在太浅薄了。”
“对付谁都可以,唯独在我河北行不通!”
当夜,河北诸将得了密令。
徐晃率铁骑百人,马蹄裹布,自西门悄出。
至常山郡时,恰见米教堂内灯火未熄,窗上映出七人议事剪影。
徐晃冷笑,挥手间,甲士破门而入,未待堂内惊呼,已用浸药麻布捂口擒拿。
案上茶盏尚温,犹冒热气。
便被一发带走了。
张郃更精,使麾下健儿扮作粮商,叩开邯郸北郭米教暗舵。
门枢刚转,张郃自檐上翻落,环首刀已架舵主咽喉。
余众欲逃,却见院中“商队”皆抽短弩相对。
全程未发一矢,仅闻犬吠数声。
高览则趁着夜黑如墨,带人围了广平香坛。
教众正诵经,忽觉寒意刺骨——原是百张强弩透窗指来。
一老祭酒欲吞符自尽,览箭如闪电,射落符纸于烛火,顷刻成灰。
至五更鸡鸣,三将已押囚车三十六乘会于邺城诏狱。
河北军官恐怖的执行力,震惊了米教高层。
因为他们的速度实在是太快,组织力太强。
以至于米教一众治头祭酒都还没来及反应,他们分舵的祭酒在一夜之间就被逮捕了。
古代信息闭塞,交流本就不便。
一旦地方的领头人被捕,他们的组织力瞬间崩坏。
一时间米教高层分作两派。
一派自危,希望赶快逃离河北,避免也被抓进大牢。
一派则认为不能够自乱阵脚,先等雒阳总舵那边下达最新指使,然后再做决定。
而就在米教内部还在为是逃是战争执不休时,相府的第二道重拳再次打来。
是夜,三更时分。
不计其数“白衣教众”破门而入,闯入当地豪族门中。
专抢金银,毁坏祖庙。
一时间,米教劫掠世族之事,传得沸沸扬扬。
河北众世家豪族人人自危。
众族长纷纷找到李翊,纷纷表示愿意配合官府,共同逮捕米教教众。
但这还不算完。
这日,邺城漳河两岸挤满了看热闹的百姓。
春汛刚至,河水湍急。
却见十二名白衣人立于石桥,额贴黄符,手持米教教义,齐声高诵。
百姓们纷纷过来围观,他们本是抱着凑热闹的心理来看。
忽见为首白衣人的头目,忽然扯开胸襟,振臂高呼:
“官府迫害圣教,吾等以死明志!”
言罢纵身跃入湍急河水。
余众相继投河,溅起丈高水花。
众百姓大惊,见此情景,无不骇然。
此事惊动了河北官府,徐庶亲自出面负责此事。
他来到现场,郑重表示:
“我们一定会全力施救落水者,请诸位乡亲父老放心。”
“也请大家明白,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务必珍惜。”
“切不可冒然行此轻生之举。”
众百姓纷纷颔首,表示徐庶先生说得对。
随后,徐庶组织渔夫开始打捞漳河人员。
这一打捞,就是一天一夜。
百姓们看在眼里,纷纷感叹河北官府多好。
出了事,第一时间赶到现场救援。
明知道落水者已凶多吉少,可还是全力施救。
这不是为民请命的好政府吗?
反观那些跳河自尽的教徒,简直不知好歹,不知感恩。
莫不是一个个的全都魔怔了?
怎么会想不开,用这种方式来逼迫官府妥协呢?
就在渔夫艄公们在河上打捞之时,河外的一处密林。
一众湿漉漉的汉子爬上了岸,他们已将原本的白衣服弃在了水中。
这时,徐庶也带人走了过来。
众人见着徐庶,纷纷拱手施礼:
“见过徐先生。”
“……嗯,尔等全都安然无恙,我便放心了。”
见着众人无事,徐庶欣慰地点了点头。
这十二人全都是水中健儿,弄潮好手。
奉相府命令,扮作狂热的米教教徒,在光天化日之下投河自尽。
其目的就是为了引起百姓们对米教的反感。
“相爷的意思是,这几日你们先到渤海去避避风头。”
“没有相府的吩咐,不得擅回。”
徐庶一捋胡须,又道,“当然,至于盘缠路费,自有相府承担。”
众人齐齐拱手,异口同声道:
“谨遵相爷之命!”
待送走众人后,徐庶又问手下人道:
“教你们准备的死尸备好没有?”
侍从回道:
“廷尉已经备了十二具死尸,都是方处决的死囚。”
“善。”
徐庶一指漳河水,“可先用水泡至浮肿后,使其面目全非,然后对外公布——”
“跳河之人,均未能生还。”
“喏。”
众人依命行事,很快演了一出尸体被打捞上来的戏码。
三日后,漳河浮尸之事已传遍河北。
“作孽啊!”
卖蒸饼的王婆指着河滩上那排盖着草席的尸体。
“好好的人,说死就死!”
“痴傻,太痴傻了!”
路人纷纷应和王婆。
“什么五斗米教,我看是鬼教还差不多!”
“你瞧瞧,好端端的几个活生生的汉子,说死就死,唉!”
舆论渐渐发酵,原本风光无两的米教在河北之地一下变成了人人喊打的存在。
众人纷纷称呼其为“鬼教”,指责其害人不浅。
一夜之间,米教在河北的民意基础登时不在了。
李翊见时机成熟,便正式下令,将米教定义为张角的之流的叛逆。
下令尽行全国缉捕其教众。
由于同时得到世家与百姓们的一致支持,米教的核心骨干们大量落网。
就连张卫也来不及逃回雒阳,被正式逮捕下狱。
消息传回雒阳总舵,张鲁闻说后,骇然不已:
“这、这、这……不是说河北有百万教众么?”
“怎么才一夜之间,就、就没了呢!”
张鲁不敢相信,他原本对河北的百万信徒是非常有信心的。
认为即便河北政府不会妥协,但也不敢把张氏兄弟怎么样。
毕竟群众基础摆在那里。
可没想到,李翊真的有本事将其在一夜之间变成人人喊打的存在。
甚至其能够使一向不对付的世家豪族与底层民众团结在一起,共同反对米教传播。
这人究竟有何魔力?
竟能施展出如此巨大的能量。
“世间多是负心人呐……”
张鲁颓然地坐倒在地,竟对自己的信仰产生了一丝质疑。
毕竟他对待自己的教徒一心一意,可真到要紧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