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以后,东州兵更加猖獗。
刘璋对此无可奈何,任由东州兵侵扰百姓。
所以,目前的蜀地阵营是非常混乱的。
张松、张肃是本土豪族,但他们想把益州打包上市,卖一个好价钱。
这也是抬高自己身价,壮大家族的好机会。
而同为本土士人的王累、黄权,他们则是保守派。
希望守着自家的一亩三分地,一个东州派已经令他们十分头疼,不希望再有外来户进一步瓜分蛋糕了。
所以益州本土派系,本身就不和谐。
反观东州派呢?
同样如此。
东州士人与东州兵相处的也不愉快。
你比如像法正、许靖等人。
他们是有理想,有抱负的,觉得刘璋暗弱,配不上他们的才华。
说难听点,只要是个正常人。
谁能够接受自己的君主,放任手下士兵天天欺压老百姓的?
那就是纯军阀了,没有一点政治抱负。
法正等人是希望好好发展蜀地的。
既然你刘璋管不住东州兵,那我们只好换个人帮你管了。
至于东州兵,那就是绝对的拥护刘璋了。
毕竟一旦刘璋被拿下,他们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注定要被清算。
所以,目前的益州就是这样内忧外患的局面。
外有曹操虎视眈眈,内有派系各怀心思。
纵有蜀道天险,也注定这个政权不能长久。
就在刘璋一筹莫展,不知该如何处理曹操问题之时。
别驾张松这时候站了出来,他向刘璋分析道:
“使君明鉴,我等不妨详察时势。”
“今齐强而魏弱,齐既得荆州,则我东南门户洞开,旦夕可危。”
“故北有曹操,南有刘备,此诚危急存亡之秋也。”
“试设曹、刘皆欲图蜀,然孰急耶?必曹操也!”
“如家兄所析,曹操自失河北以后,亟欲得蜀以自固。”
“而刘备志在中原,巴蜀非其急务。”
“由此观之,荆州之患未迫,汉中之危已在眉睫矣。”
刘璋一向信任敬重张松,听完他的分析,大觉有理。
便问道:
“依别驾之言,我该如何拒敌曹操?”
张松乃接着分析说道:
“曹公兵锋之盛,当世唯刘备可抗。”
“明公自度,能挡其锐否?”
刘璋沉吟半晌,摇了摇头,答说,“不能。”
“既不能挡,则择于曹、刘而已。”
“如臣所析,魏弱齐强,若归曹氏,必蒙厚遇。”
“而备已据天下半壁,委质其中,不过保首领为富家翁耳。”
“今献土于曹,位可列九卿,何乐而不为?”
张松将“卖主求荣”说的信誓旦旦。
但你不能说他完全没有道理。
毕竟曹操迫切希望得到西川之地,肯定也不希望在这里死磕,浪费太多资源。
如果刘璋真能够主动献土,曹操不可能不厚待他。
这是一个政治家的基本常识。
反观刘备。
人家手里一堆王牌,还需要捧着你吗?
你不投降是吧?
我手下关羽、张飞、李翊、诸葛亮等元从,哪个不能收拾你。
底下成长起来的新人,又哪个不想打下西川建功呢?
倘若真能和平解决西川问题,搞不好还会引得齐国内部一些人的不满呢。
“这、这……”
刘璋一时陷入两难,“我父亲辛苦建下的基业,难道就要这样拱手让给曹操吗?”
作为地主家的傻儿子,刘璋也没有傻到拱手让出家业的地步。
与人为奴,终是比不得自在为王。
“非举土让曹,乃共襄大业耳。”
张松正色说道:
“今迎曹公入蜀,岂遂为其所制?”
“若曹氏背约,苛待蜀人,吾等宁效涸泽之鲋,联齐抗曹。”
“以操之英明神武,必能审度其中利害。”
“既不敢相迫,则鼎足共治,岂非上策乎?”
张松不愧是雄辩巨才,再次抛出一个刘璋不能拒绝的优渥条件。
那就是他们不是投降曹操,而是与曹操合作共赢,两家公司完成合并!
曹操即便入蜀,也不可能对益州人蹬鼻子上脸。
要不然,咱们就直接鱼死网破,联合刘备一起反曹。
以曹操的聪明,肯定知道这其中的利害,而不敢苛待蜀人。
所以我们将曹操迎进来,实际上找到了一个强有力的“打手”。
他可以保护主公您的基业,虽然是共享的。
可你要是与刘备合作,刘备会与你共享齐国江山吗?
显然不能!
这笔账,您应该能算得清楚。
王累见此,乃勃然作色,按剑叱曰:
“张肃、张松之议,实为卖国之谋!”
“主公岂可听此贰臣之言?曹操豺狼成性,安肯与主公共治西川?”
复又正冠而向刘璋谏曰:
“臣有两策可保蜀中万全:外联孙权、刘备为唇齿,内遣杨怀、高沛二将扼守白水、葭萌之险。”
“如此则进可图中原,退可保基业,此乃长治久安之上策也!“
“惟明公审度之!”
张松、张肃两兄弟对视一眼,皆是面露不屑之色。
仿佛在说,这话说出来你自己信不?
没错,王累提出的建议是一个好建议。
可问题是,刘璋种猪门前报道——他也配吗?
没那个能力知道吧!
如果刘璋是一个雄主,那张松、张肃很乐意扶持刘璋共建霸业。
可惜他不是。
“王从事之言,才是害主。”
“主公切不可信他!”
张肃当即出言反驳。
于是两人便这么吵起来了。
周围官员,皆各怀心思,冷眼旁观。
有的人站张松兄弟,有的人反对。
赞成的人,是蛋糕分得最少得一派。
因为曹操的入蜀,注定会使益州利益重新分配。
此时他们迎曹,便有从龙之功,值得一搏。
至于反对的人,当然是既得利益者了。
既然已经站在金字塔顶端了,曹操自然没办法对他们“施恩”收买人心。
既然新任领导无法对你施恩,那就只能对你施暴了。
面对众人的争执,刘璋只觉得心烦意乱,连连拍案,喝道:
“诸公不要吵!不要再吵了!”
刘璋愁眉苦脸,面露为难之色,语带哭腔:
“……容、容我考虑一二,再做定夺。”
既然刘璋都已经发话了,众人也不再接着议论。
但张松、张肃二人嘴角却微微翘起,露出得逞的笑容来。
因为他们早已经入股曹氏集团。
曹家给他们下的命令,就是暂时稳住刘璋。
刘璋现在迟疑不定,没有对曹操向南扩张做出及时反应。
那两兄弟的任务就已经完成了。
……
曹操在汉中,细作来报,言刘璋并未增兵白水、葭萌二关。
反信张肃、张松之言,以为魏军无意伐蜀。
曹操闻言,抚掌大笑曰:
“刘季玉庸碌不堪,果中吾计矣!”
“蜀地当吾有也!”
遂令曹洪率精兵一万五千人,直取白水关。
自领大军两万人,径奔葭萌关而来。
葭萌关守将杨怀,闻曹操亲率大军压境,急聚众将商议。
副将谏道:“曹操兵锋甚锐,不可轻敌,当坚守关隘,以待援兵。”
杨怀然其言,遂令军士严加防守。
弓弩上弦,滚木礌石堆积如山,只待魏军来攻。
曹操兵至关下,却不见攻关,反令三军安营扎寨。
每日遣人安抚附近百姓,开仓放粮,赈济贫民。
又令军士不得扰民,违令者斩。
蜀地百姓久受东州兵侵扰之苦,皆抱怨刘璋不作为。
今见魏军秋毫无犯,皆心生感激,奔走相告。
杨怀在关上望见,心中疑惑,暗忖:
“曹操既不攻关,又施恩于民,大举蜀人之心,何也?”
“莫非当真无疑取蜀地乎?”
大炮一响,黄金万两。
曹操如果真要取蜀地的话,就应该兵贵神速,不应该这样慢慢消耗自己。
而且曹操的兵锋,一直没有威胁到葭萌关的安全。
即便是有哨骑巡逻队,也从不进入葭萌关的警戒范围。
此举,使得葭萌关不少守将都认为曹操无意取蜀。
未几,有细作自成都来,密报杨怀曰:
“张别驾有言,魏公此番入蜀,只为通商互市,并无吞并之心。”
“主公亦未增兵之愿,可见成都已有定议矣。”
由于刘璋优柔寡断,没有第一时间往葭萌关与白水关增兵。
兼之蜀道艰险,信息流通缓慢。
杨怀闻之,以为成都方面已经确认曹操没有攻打蜀地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