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使君还未上任时,老夫便在这干。”
“什么时候能够往上升啊?”
“……嘿,你说你一把年纪了,还想往上升呐?”
“老人就该退了,该给俺们年轻人些机会了。”
“若说机会,此去能够在河北当差,那才叫千载良机呢。”
众人虽然都在争执此次的封赏大小、多少的问题。
但无一例外,一提到去河北当差,便兴致高昂。
之所以如此,不是因为徐州不够好,实在因为徐州的政治资源已经趋于饱和了。
本身刘备就从陶谦那里继承了大量的政治遗产,然后这八年下来又扶持了大量的自己人上去。
新鲜血液想往上挤,那可真是要挤得头破血流。
可河北不同。
冀州古时号为九州之首,在大汉亦是天下首屈一指的大州。
当袁氏倒下之后,行政资源的短缺,就是需要大量新鲜的血液往里面进。
谁不想抓住这次上升的机会,让自己的仕途平步青云?
就算是要在河北安家,只要资源累积够了,他们说不定也能成为河北世家豪族的一支呢。
“不过大伙儿也别高兴的太早,冀州虽已归了刘将军。”
“但刘将军会把冀州给谁,还不好说呢。”
“若是派了个咱们得死对头去上任,那可不活受罪么?”
众人闻言,陡然色变。
于是又将话题转移到了冀州归属上。
众人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依我看,李郯侯是从此北伐的头号功臣,又与刘将军感情甚笃。”
“刘将军必然将冀州给他。”
“……诶,宋老此言,在下不敢苟同。”
立马有人出声反对。
“此前刘将军已经把青州给了李郯侯,哪里还会将冀州给他?”
“况与刘将军感情深厚的,又不止郯侯一个。”
“……这关将军、张将军,哪个不与刘将军情同手足,相识数十年?”
“所以依某看来,这冀州啊,刘将军不是给关将军,就是给张将军。”
哈哈哈……
一老者抚须笑道:
“若说别州,刘将军倒有可能给关、张两位将军。”
“只是冀州不同别州。”
“冀州所制者广大,天下易服。”
“盖制冀州者,所以制中国。”
“此等大州,岂可轻付他人?”
“依老夫从官三十年的眼光来看,徐州之中,才未有过李郯侯者。”
“冀州牧一职,舍郯侯其谁哉?”
但其他人却不认可这老者的观点。
理由也很简单,就是李翊已经是青州牧了。
刘备再是恩重于他,也不可能让他去兼领冀州牧。
更何况,
李翊也不是神,不可能分身乏术,同时制两座大州。
刘备作为最高领导,手底下一帮人指着他吃饭。
再是恩宠一人,也不可能只把山珍海味喂给一个人吃。
此所谓,不患寡而患不均也。
就在众人激烈讨论之时,忽然一个人使了个眼色。
众人顺着目光瞥去,立马闭上了嘴。
迎面走来一人,出声问:
“尔等不去做事,全聚在此地做什么?”
众人齐声回道:
“回禀刘将军,我等适才只是在讨论此次北伐,论功行赏之事宜。”
刘备背起手来,凝眸道:
“此次征伐河北,将士用命,各级官吏亦是夙兴夜寐。”
“大家也都辛苦了,今日便让尔等休息一日。”
“至于封赏事宜,待吾与子敬商议过后,才做决断。”
“有功者赏,有过者罚,此乃吾领徐州以来所定之铁律。”
“若尔等有功,便不必担心不受赏的问题。”
众人听出了刘备的话外音,遂齐齐拱手称谢。
“……行了,都下去罢。”
刘备一挥手,屏退众人。
自己则去了正堂,找到鲁肃。
“子敬,这表文拟写的如何了?”
鲁肃见刘备来了,连忙起身行礼。
旋即汇报自己的工作成果。
“主公一向赏罚分明,此次的封赏名额,所赐名爵、金银,倒没什么不当之处。”
“故在下也没费什么功夫。”
“只是有一处问题,在下不敢冒然决断。”
“故想与主公一起商议此事。”
刘备背起手,长长一叹:
“子敬是说冀州归属的问题罢?”
“……是。”
“……嗯。”
刘备眸子凝起,眉宇间一川不平。
“此事,备一时也拿不定主意。”
“如今子玉不在徐州,不能与我早晚议事。”
“子敬乃长者,可与我说说你的意见。”
冀州肯定是要派人去上任的。
但所派人选必须万分慎重。
因为冀州实在太过富庶,人口众多。
刘备看似麾下谋士如云,猛将如雨。
可真正能选派去冀州的,其实没几个。
这人一要能力强,二要忠心耿耿,三还得不招河北人恨。
几个条件筛选下来,刘备其实也没几个人供他选了。
再不然,刘备就把治所迁到河北去。
由自己亲自来管制河北。
但这显然是不现实的选项。
因为刘备的政治班底,在徐州已经基本成型。
根本不可能擅自更改变动了。
曹操虽然把治所从兖州迁到了颍川。
但一是因为兖州本身离颍川近,二是因为曹操当时刚上任兖州不久。
政治班底还没定型。
其情况与刘备现在所面临的情况完全不同。
所以刘备只有一个选择,就是选出一个合适的人选来管制冀州。
他不仅肩负着抚定冀民人心的任务,还要稳定那里的政治局面,恢复冀州战后的生产力。
所以接领冀州牧看似是个美差,其实工作压力巨大。
你如果责任心不够,上任冀州后。
只知道鱼肉百姓,中饱私囊,敛财过亿。
那依刘备的脾气,他不会把你剁了吗?
“主公明鉴,以愚意度之。”
“这冀州牧一职,非李郯侯不能胜任。”
“哦?”
刘备眉梢一扬,“非李子玉不能为?”
“非李子玉不能为。”
鲁肃坚定地回答道。
刘备面色凝重,“吾岂不知子玉才智出众,当属天下俊杰之渠首。”
“只是吾早晚要与子玉议事,其北伐期间,不在备身边。”
“备已十分不习惯,今使其上任冀州牧。”
“岂非要吾与子玉,常年两地分离吗?”
鲁肃微微一笑,柔声开导刘备道:
“如今主公的基业,早已不是一个小小的徐州了。”
“您坐拥天下富土,天下俊杰尽入主公麾下。”
“主公是想将他们尽数缚于一隅,还是令他们展翅高飞,为国效力?”
刘备点了点头,眉宇间依然不平。
“子敬的意思,吾已明了。”
“只是备手下俊杰不少,难道就非得是子玉不成?”
鲁肃抱腕一礼,有条不紊地为刘备分析。
“主公勿要心急,且听在下为您慢慢道来。”
“冀州殷富,号九州之首。”
“若是冒然交给他人,必使人龃龉。”
鲁肃第一句话,便一针见血地指出了关键所在。
冀州这么富,大耳哥你敢将它随意给人吗?
就好比青岛的一把手,跟上海的一把手能是同一回事儿吗?
那可是真真正正的天差地别。
“前日李郯侯于渤海破袁尚,于邺地擒审配,海内震骇。”
“其功勋之卓著,当属北伐诸臣之首功。”
“若使其领冀州牧,旁人不敢不服。”
“此其一也。”
鲁肃伸手比了一个一字,接着说道:
“目今河北之地,人心不宁。”
“我料人人自恐不得保其土地,守其兵众也。”
“故冀州虽克,但其所属官员,不能大量流动。”
“否则一旦生变,将皆动心。”
“虽有善守者,亦积重难返。”
“若不携徐州人众迁往冀州,实乃对主事者治理之能的一大考验。”
“试问徐州诸官之中,尚有谁人比李郯侯更善驭众、得人心乎?”
“至少在下自愧弗如李郯侯。”
“此其二也!”
刘备眉头稍稍舒展,似乎也意识到了冀州问题的严重性。
貌似不动用李翊是真不行了。
“子敬啊,直到今天。”
“备才刻骨铭心的领悟,这何谓打天下易,守天下难。”
“这冀州好不容易才打下来,不想战后还有这么多问题亟待考虑。”
“若非君言,备所失多矣!”
鲁肃接着补充道:
“河北受袁氏恩惠者极多,若能使郯侯夫人也去河北。”
“夫妻二人,出入同行。”
“北人感其恩德,必更加心悦诚服。”
“唯明公度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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