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有郭图、逄纪为之谋臣,必交斗其间,终致离心。”
“急攻则使彼兄弟联合,相持我军。”
“若能缓图,则其必生争斗之心。”
“今公攻河北甚急,袁谭、袁尚必不内斗。”
“此以大易小,以安易危也。”
“愿公审度之!”
刘晔的观点,也反应了徐州群臣的观点。
既然连李翊自己都说了袁氏内部会起争斗,咱又何必逼之太急。
荀攸亦出来劝说刘备:
“我闻孙策死后,孙权继位,此碧眼儿新并江东,取庐江刘勋之地。”
“丹阳袁胤深感不安,自去岁始便乞我军增益援军。”
“今中原战事已定,不如南向扬州,征孙权者可也。”
“至于河北事务,只待时变,变成而后击之。”
“可一举而定也!”
荀攸则在刘晔建议的基础上,进一步拓展。
他认为南方的孙权已经有点起势的苗头了,不妨先把他干死。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即便是四分五裂的袁氏,徐州军啃起来依然会很费劲。
倒不如先挑个软柿子捏,锤一锤南方的孙权。
等到之后袁尚、袁谭打得不可开交之时,在夺取河北之地。
眼见众谋士都反对此时征河北,刘备心中也有一些动摇。
因为他内心里其实也觉得现在不是征河北的最佳时机。
于是也出面劝李翊道:
“……先生,备以为子扬、公达说的有理。”
“前征官渡、仓亭,耗量甚巨,河北战事非一日可定。”
“若深陷此战争泥潭,只恐使我等在徐州数年的努力,皆付诸东流。”
“唯先生虑之。”
李翊知道,
他要做的这件事,就是吃力不讨好,费力重重的事。
因为历史上的曹操在打赢袁绍之后,也面临了这个严峻的问题。
可问题是,曹操足足用了八年的时间才统一北方。
大耳哥你难道也想用八年?
要知道,刘备此时已经四十一岁了。
这年纪放在古代,也算不小了。
再给你八年时间统一北方,那都快奔五了。
还谈什么一统天下,匡扶汉室?
何况天下分裂的越久,民族凝聚力就越弱。
别看汉末是诸侯割据,但由于是二元君主观。
属下都是对领导直接称臣的,郡直接视为邦国。
郡太守更是直接被视为诸侯国君。
所以你会看到,三国很多臣子,都会直接说“我国怎么怎么样。”
比如陈登在广陵,对曹操说的就是,“本国倒悬。”
审配这些人对袁绍也说的是“河北国力强盛”之类的话。
国家观念的淡薄,至三国时期发展至顶峰。
这也为后来的大乱埋下了祸根。
所以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李翊就是要用最短的时间,快速统一北方。
至于刘晔、荀攸所提到的困难,李翊认为这些都是可以克服的。
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
李翊向刘备提出了自己的解决办法。
“主公与袁氏有亲,吾妻亦出袁氏,有此姻亲在。”
“河北人当亲我胜过曹氏。”
“……只凭姻亲关系,恐未必能短时间内,缓解两地仇恨。”
刘备出声打断道。
“吾自有计化解恩怨,还请主公勿疑。”
李翊信誓旦旦地向刘备保证。
“……至于粮草问题。”
“兵法有云,善用兵者,役不再籍,粮不三载。”
“取用于国,因粮于敌,故军食可足也。”
“秋收将至,发兵河北,若能快速攻至邺地。”
“便能抢在袁尚之前,收割麦谷。”
“如此,既能打击袁氏,又能解决粮草困难。”
“岂非两全其美乎?”
刘备微一沉吟,李翊提到的两个解决办法,都是未知数。
第一个两地仇恨问题,只能选择相信李翊。
第二个粮草问题,抢割粮草。
以邺地之富,真抢割了,的确能解决粮草不足问题。
但这却非常吃操作,要求你用最短的时间,打到邺地去。
还要抢在袁尚之前,把麦子收割了。
这太需要微操了。
不过在李翊的坚持下,刘备最终还是选择了同意。
在咬牙坚持坚持,打到邺地去
而曹操这边,闻说徐州这边还要继续往北方打。
他也不敢落后,生怕这块肥肉被徐州吃完。
故曹刘同盟虽不及开战时牢固,但面上仍旧维持。
李翊仍将河南之兵,北征冀州。
大军自东郡出发,行至阴安邑时停歇。
李翊一如往常般先令人勘察地形,然后进军。
期间,又力请刘备出营,出见河北百姓。
刘备起初还不愿意,暗忖两地交战,他作为最高领导人之一。
必遭河北百姓之恨。
然李翊却道:
“河北之民,终须一见,逃避并非良策。”
刘备乃从之,领着麾下文武,出营去见左近百姓。
大军陈列于河上时,却见有本地土人,箪食壶浆,夹道相迎。
刘备大感惊奇,即去见众乡亲父老。
为首一名老者,须发皆白,忙拉他一起坐在河边。
“老丈多少年纪?”刘备问。
“欲近七十矣。”老人对答。
“……唔!长者也。”
刘备忙起身作揖,向老人表达敬意。
“吾军士惊扰老丈乡里,吾心中甚是不安。”
老人乃起身,领着身后父老,一脸诚恳对刘备言道:
“桓帝时,有黄星见于楚、宋之分。”
“辽东人殷馗善晓天文,夜宿于此。”
“对老汉等言道:‘黄星见于乾象,正照此间。’”
“后五十年,当有真人起于涿地。”
“今以年计之,整整五十年矣。”
“袁本初重敛于民,民皆怨之。”
“刘将军兴仁义之兵,吊民伐罪。”
“官渡一战,破袁绍百万之众。”
“正应当时殷馗之言,兆民可望太平矣。”
言讫,老人竟泪流满面,哭倒于地。
身后父老,亦纷纷跪地,向刘备称谢。
刘备又惊又喜,做梦都没能想到河北之民如此待见自己。
兴奋之余,难掩脸上笑容。
“备寡德之人,何敢当老丈所言?”
嘴上虽如此说,然刘备内心却激动不已。
命人取来酒食绢锦,分赐给老人等一行人众。
随后拉着李翊的手,一脸感慨地说道:
“备起兵之时,亦未料想吾在河北能有如此名望!”
李翊则一本正经地说道:
“主公举仁义之师,吊民伐罪,百姓目光如炬,岂能不见?”
“今可将百姓之语,传于全军,须知我等此行,是为义兵。”
刘备大喜,即从其言。
亲自到军中去,将适才发生的事告示全军。
而李翊在则仍留河边,背着手,静静地望着清河之水。
适才拜谒刘备的乡亲父老纷纷聚拢过来,老者至身后,纳头便拜:
“参见郯侯!!”
李翊慢慢的转过身来,将老者扶起。
“老丈适才辛苦。”
老人正色道:
“能为郯侯效力,是我等之幸事也。”
一妇人没能忍住,开口问道:
“不知郯侯是否会屡行承诺,真能让吾儿当差?”
老人闻言,狠狠地瞪了那妇人一眼。
“此辈愚钝,言辞无状,郯侯勿怪。”
老人在赔完礼后,自己又忍不住多嘴一句:
“不知郯侯是否真能让吾儿,入朝廷当差?”
李翊弯唇笑道:
“此易事耳,诸位尽管放心。”
“人无信不立,李某既许下诺言,又岂会失信于民?”
没错,适才河边那场箪食壶浆的会面,正是李翊精心安排的“行为艺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