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温顿时僵住了。
是啊,如果钱买不到粮食,又有什么用处?
男人干涩的眼眶流出一丝泪来,用剩下的一只手,指向西北面高大巍峨的庄园。
“那头,是清河崔氏分家的庄子。庄里什么都有,麦子、豆子、稻米、粟米,他们还能用秕糠饲养鸡鸭!可咱们这些垂死的百姓,只能用几百文换一升粮食,延数日的性命!”
朱温心头如堕冰窟:“百姓死尽了,崔家就一点不在乎吗?”
男人声音苦涩:“这世道,哪里没有躲避征徭逃亡的难民?一场天灾下来,方圆数十里的土地都是崔家的了,明年他们招徕逃户,又能赚到大群精壮的佃奴!”
又道:“杀了小人之后,可以割些肉带身上。虽然男子肉柴得紧,不及妇人,终能让少侠捱得几日。”
朱温还是杀了男人。
但心中已没多少痛恨。
深夜,朱温提着刀,杀入庄园。
一番搏斗之后,他被弩箭射中,负伤逃走。
因为天色昏暗,崔家的家丁没有追杀出来,不然朱温早已丧命。
负伤行走,饿得特别快。
沿途却只有卖人肉的菜人棚。
数日未曾吃一口饭,感受着馋虫噬骨,朱温才理解饥民的绝望。
这时节,粮食真比人肉金贵得多!
心头涌起扑进菜人棚子的念头时,朱温感觉恐惧且羞愤。
最终,他用一枚醒香赠给他的银坠子,好不容易换到一点粮食,才走出这片人间地狱。
回到家之后,朱温心有余悸地向二哥朱存讲述了自己的所见所闻。
朱存却告诉他,阿爷去世后,阿娘搬到萧县的前一年,萧县也爆发了人相食的大灾。
幸亏阿娘来得晚了一点,不然一个妇人带着几个年幼的孩子,一家人说不得沦为他人的口中食。
朱温再次打起了寒颤。
当年收留阿娘的财主刘崇,是徐州有名的大善人,对朱温一家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