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言彰失去了云笙。
意气风发的冯大帅似乎没什么变化,在外人看来,他依旧冷硬的像块石头,可冯言彰其实已经死了,同云笙一同死在了那天。
躺在大滩血泊里的不止云笙,还有冯言彰。
仗打起来了。
两方斗的你死我活,冯言彰跟范杰死守阵地,看着身边人一个接一个倒下。
范杰受了伤,手臂鲜血直流,冯言彰脸上沾着血污,听枪声“砰砰砰”的越来越近。
冯言彰不是个笨蛋,他知道此时有脱身的办法——让范杰穿上自己这身皮振臂一呼,混乱之下没人能分辨真假。
用范杰的命来换自己的命,是最理智的办法。
“大帅!”范杰去拽冯言彰胳膊,“大帅快啊!”
“快个屁!”冯言彰眼睛里全是血丝,他用力抓着范杰胳膊,“枪林弹雨里走过来的,才不做逃兵!你活着,替我看看我选的路到底对不对!”
守住国才能谈民主自由。
冯言彰想,脑袋掉了就掉了,血是红的,旗也是红的,乱枪打成筛子是他自己设想过数次的死法,没什么好怕。
“别让人动笙笙。”
冯言彰用力将范杰身体往下摁,“范杰!”
冯大帅声音哑的厉害,“你活着,替我守好笙笙,要是让我在下边看见你,我指定再崩你一次。”
……
暖风拂过面颊。
带着点儿花香。
马蹄踏踏响,冯大帅低头看见了熟悉的黑马。
他回头望去,一张张熟悉的脸上都带着意气风发的笑,这些都是曾跟着他出生入死的兄弟,最终也大多死在了不同党派的枪口下。
现在,他们都活生生的就在自己面前。
“范杰!”
冯言彰喝,“今天是什么日子!”
范杰被问愣了下,接着就粗声答,“大帅!咱们刚打了胜仗,现在已经回了北淮!”
刚打了胜仗。
嘀嘀的车笛响起来,冯言彰感觉到什么似的,猛的转头。
一张脸在面前闪过。
是张带着点儿好奇的、微微睁大眼睛的脸。
“……那是谁?”
记忆潮水一样翻涌上来,冯言彰瞪着眼盯着那辆车,直到车似乎消失在街道尽头也不肯挪开视线。
“广兴堂的台柱子,唱戏的。”
“云笙?”
“好像是……什么笙,大帅认识?”范杰有些好奇,他跟冯言彰上战场的时候十来岁,现在也是年轻人,却从未见过冯言彰对谁露出这样的神情。
怀念、遗憾、后悔……许多种混杂在一起,叫他不由自主的问一嘴。
冯言彰抓着缰绳,嘴唇一动,“接风宴,叫他来唱。”
这次,他下定决心保护好笙笙。
……
鸿门宴。
云笙惴惴的等着,方嘉许对他说了些冯大帅的事迹,把这个男人描述的杀人不眨眼、蛮横又粗鲁。
冯言彰透过窗去看云笙。
他们太久没见了,这个时候的云笙脸上还有韧劲儿,他曾经在这里折辱他,叫人被看了笑话。
云笙嗓子好,冯言彰看他在台上唱,也看到了他眼睛里流转的星光。
那是冯言彰后来一直想要为云笙重新点燃的东西。
军装男人率先鼓掌,云笙有些拘谨的抿着嘴唇,小心翼翼的去看眉目深邃的冯大帅。
一切似乎都很顺利。
直到他准备离开大帅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