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不能将以前的水车再重新连过来?”
“哟,那样的话,估摸至少也要耽搁一天的功夫。”刘耀苦笑道:“再说了,那几台水车都放了许久,还不知道能装的起来不?且等一会儿吧,已经让人骑马前往新华重工请人过来了。”
穆顺安蹲下身,仔细瞧着眼前的大家伙。
它的外罩已经卸了下来,露出里面一堆复杂的部件,铸铁的锅炉连接着两根粗壮的活塞杆,通过曲轴带动巨大的风轮,然后将空气压入高炉。
他小心地探出手去摸气缸,但滚烫的温度让他立时缩回了手指。
“老穆,小心点。”刘耀在身后关切地提醒道:“可莫要伤到了,要不然车间里就少了你这把老手坐镇。”
“这玩意可真神奇。”穆顺安将手指放到嘴边轻轻吹了几下,“谁能想到,有了这几台蒸汽机,再也不用怕夏天里缺水了。”
“呵呵,那是当然。”刘耀也蹲下身子,看着那台机器,“有了这玩意,以后工厂就不再拘于水流和风力的环境和位置,想在哪儿建工厂、摆机器都可以。而且呀,蒸汽机作为驱动力,可比水力和风力要来的稳定,力量也更大。”
“我听说,呢绒厂、棉纺厂,还有几家机械加工厂都准备引进这种蒸汽机器。对了,科工部和新华重工还设想着要将这些机器搬到马车上。你说说,以后马车都不用套马了,全都改为蒸汽机驱动,那该叫什么称呼呢?”
“铁马车呗。”穆顺安下意识地说道。
“哈哈……”刘耀听了,不由笑了起来,“铁马车,也对,铁疙瘩代替了马匹,可不就是铁马车。不过,我寻思着,这铁马车在路上跑的时候,车厢里还不得堆大半车的煤,这人呀,货物呀,该放哪儿呢?”
“这玩意的力气顶十几二十个壮汉,必然能拖得动更重的货物,大不了在铁马车后面连接几个拖斗,不就能载运货物和人了吗?就像咱们铁厂那些轨道马车,不就是一次性拉七八个拖斗车厢的铁矿石嘛。”
“嘿,还别说,老穆你这想法还真是铁马车的最好载货方式。”刘耀连连点头,“马车头的车厢里多放几台蒸汽机,或者把机器动力搞大一点,定然可以在后面拉七八个,甚至更多的拖斗车厢。”
“这玩意又不吃草料,又不需要中途休息,使用的时间那可比马儿多得多,说不定可以日夜运行,终年不休。啧啧,那效率不知道要比现在提高多少!”
两人正聊着,从新华重工请来的两名技师抵达工厂,并在一名工长的引领下,来到了高炉区现场。
“问题大吗?”刘耀看着对方熟练地将机器里的部件给拆了下来,然后用毛刷不停地扫除附着在部件上的煤渣,很是小心地问道。
王冬儿回头看了他眼,闷声闷气地说道:“问题不是很大,估摸着是积了太多的煤渣和炭垢,将进气阀给堵住了。”
说着,他拧开最后一颗螺栓,取下了进气阀。
果然,阀门口积了一层黑乎乎的炭垢,阻碍了气流通畅。
“这是咋回事?”穆顺安也凑了上去。
“燃烧不充分的煤渣。”王冬儿从同伴那里接过一把锉刀,开始慢慢地刮去附着的炭垢,“你们平时是不是都用的是劣质煤?”
“呃……”刘耀面上露出一丝尴尬,“这个,厂子里不是要精简生产成本嘛,一些沾了泥土、混了其他杂质的煤炭扔了挺可惜的,便让工人投到锅炉里烧。还有……,还有就是炼铁后剩下的一些未燃烧充分焦炭也投了进去……”
“那不行的。”王冬儿表情严肃的看着他,“这机器看着很是粗苯,但里面的一些部件还是很精细的,可不能投入太多劣煤。要不然,不仅煤烟大容易伤人,而且渣多灰多,会损伤机器里的部件。”
“所以,你们最好还是多烧些好煤,要不然……”
他没有说下去,操着工具,继续修理眼前的机器。
刘耀嘴角露出一丝苦笑,摇了摇头。
广丰县本地是不产煤的,不论是蒸汽机所需的优质煤,还是炼铁高炉所用的焦炭,都是从分州(今纳奈莫市)和合江(今考特尼市)两地运来的。
虽然距离不是很远,走水路不过一百多公里,但毕竟多了一个运输费,对铁厂的生产成本影响还是很大。
在使用煤炭和焦炭时,铁厂的运营管理人员自然是盘算着能省就省一点,那些被拣选后的劣煤和烧剩下的焦炭,便本着不浪费的原则,一股脑地都投入到蒸汽锅炉里。
在他们想来,反正都是烧开水,继而产生蒸汽,锅炉里烧的什么燃料并不重要,只要能正常地燃烧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