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零四章 赐酒

“都坐都坐,”朱由检朝他们摆了摆手,面色和煦道:“今日是上元节,朝廷这些年你们也都知晓,不是防建奴,就是打流贼,百姓日子过不安生啊,好不容易平了辽东,流贼死的死归顺的归顺,朕啊,也想与民同乐,你们且都放松些,就当是个寻常宴会!”

皇帝的这番话说完,尤其是说到“流贼”这两个字时,殿中不少人的目光都有意无意地瞥向了李自成,李自成不用抬头,也能感受到那一道道炽热的、带着鄙夷的目光,默默捏紧了拳头。

“诸位卿都是朕之股肱,为大明也是尽心尽责,鞠躬尽瘁,朕心甚慰啊!来人,上酒!”朱由检吩咐道。

很快,宫人端着描金托盘鱼贯而行,盘中所置酒壶材质各异,金、银、玉、瓷,光华熠熠,显然对应着不同的酒品与恩遇。

首辅范复粹、户部尚书、吏部尚书、吏部尚书四人面前,放下的是温润如玉的官窑瓷壶,小黄门尖声唱喏,“赐,金华酒一壶—”

金华酒是宫廷御膳中和高级宴饮中最主流,也是最富盛名的酒品,相当于国酒了。

琥珀色的酒液从壶口倒入酒盏之内,醇厚柔和,酒香四溢,范复粹四人当即端了酒盏起身谢恩,而后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兵部尚书卢象升,南方新军总督孙传庭以及几位武将面前,得到的则是略显花哨的珐琅彩壶,里面装的是西域葡萄酒。

那艳红的琼浆,既是殊荣,也暗合其征战沙场的功绩与皇帝格外的看重。

轮到李自成时,殿中诸臣的目光再次似有似无地聚焦在李自成身上,只见一个小黄门捧着一个粗狂许久的银制执壶,“咚”得一声,略显沉重地放在他案上。

“赐,御酿烧酒一壶—”

烧酒!

此言一出,临近几席顿时传来几声极力压抑却又清晰可闻的轻笑,与那些象征雅致、尊荣的金华酒、葡萄酒相比,这些烈如火的烧刀子,分明是将他李自成视为一介草莽武夫,上不得台面。

这与其说是赏赐,不如说是一种刻意的提醒,甚至是轻蔑的羞辱。

李自成脸上的肌肉瞬间绷紧,袖中的拳头猛地攥起,指甲几乎嵌进肉里,但他立刻强迫自己低头,掩去眼中翻腾的怒火,用尽可能平稳的声音谢恩,“臣...谢陛下隆恩!”

小黄门为他斟满一杯,那酒液清澈如水,却散发出一股浓烈刺鼻的辛辣气息,与他周围弥漫的果酒甜香格格不入。

酒满杯盈,李自成看着桌上的酒却僵在原处,他看着那杯中之物,心中警铃大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