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传庭说完这话后,放下酒盏,脸上的兴奋稍稍褪去,换上了一丝凝重,卢象升见此,不由疑惑道:“伯雅这是怎么了?可有难处?”
“并无难处,我只是...”孙传庭思忖片刻,抬头朝卢象升道:“方才我来时,在路上遇见了一人。”
“何人?”卢象升放下筷子问道。
“还能有谁?李自成!”孙传庭语气带着明显的不屑,“陛下仁德,许他归降,还赐了名号,可我观此人,虽表明收敛,故作恭顺,然其眼神深处,野性未驯,我与他交锋多年,深知其绝非甘于人下、安于富贵之辈,如今这般作态,只怕是势穷力孤,暂避锋芒的韬晦之计。”
卢象升闻言,神色也严肃起来,“伯雅所言不无道理,李自成此人,能于绝境中屡次复起,其韧性、权谋,绝非寻常流贼可比,陛下虽将其闲置京师,实有监视之意,然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孙传庭手指轻叩桌面,压低声音,“建斗,我并非怀疑陛下之策,陛下一向英明沈睿,定有决断,但我等为臣子者,不得不虑其远,此人留在京中,终是一患,我等南下练兵,京畿防务...陛下身边...”
他的话还没说完,卢象升已然明白,两位名将都从李自成那反常的恭顺中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危险气息。
那并非简单的改过自新,更像是一头猛兽在受伤后,战事舔砥伤口,潜伏爪牙的伪装。
卢象升沉吟片刻,道:“伯雅之意,我明白了,此事,你我可暗中留意,亦可寻机向陛下委婉进言,对京中降将,尤其是李自成部,仍需严加约束,暗布耳目,绝不可因其表面驯服而放松警惕,南方新军乃国之未来,不容有失,京畿稳定,亦是重中之重。”
孙传庭重重点了点头,陛下的雄心、新军的蓝图与旧日敌手那捉摸不透的伪装,在这一刻交织在一起,让他更加深刻地意识到,未来的道路,依旧布满了可见与不可见的荆棘。
这场宴席,除了畅谈理想,更多了一份沉甸甸的警惕。
翌日清晨,宫门初开,寒意尚未散尽,卢象升与孙传庭便递牌子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