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6章 放榜(2)

……

类似的事情,不时发生。

人群中的欢呼,此起彼伏。

更有着青年才俊,在确定自己中了后,立刻就被贵人家派来的司阍,直接带着人绑了就走——这都提前在象姑馆谈好了嫁妆,签了契书的。

只要考中,无论名次,婚约立刻生效,嫁妆也将如数奉上。

虽是演戏,但汴京人就爱看这个。

哪怕贾种民,也不例外。

何况,他看到了好几个他眼熟的,开封府吏员出身的年轻人,被曹家、杨家甚至向家、高家的人,绑了就跑。

“这些杀才!”贾种民笑骂着:“倒是机灵!”

外戚家的嫡脉,自然是不可能拿出来嫁人——除非能考进省试的前五十名,或者在殿试上挤进二甲。

但旁支女儿,却是有许多。

对外戚们来说,花上几千贯,嫁一个族女出去。

属于是投资。

将来,那进士官儿能出息最好。

不能出息,最少也能捞一个好名声。

比起卖女儿的宗室要好多了。

当然,进士官们也不亏。

当朝的执政曾布,不就是因为和向家是姻亲,所以,得到了向家的臂助,才能一路高升吗?

所以,贾种民对自己人能有个好姻缘,感到非常开心。

……

几家欢喜几家愁。

随着时间的流逝,随着欢呼声越来越多。

人群中的气氛,也开始焦灼了。

很快的,可能也就一刻多钟吧。

围在榜前的人群里,就有人嚎啕大哭起来:“呜呜呜呜……”

“呜呜呜……又未中矣!”

“吾又未中矣!”

贾种民看过去,却见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贡生,毫无体面的蹲在地上,放声嚎哭。

贾种民呵了一声,嘴角微微翘起。

五十多岁,还未从省试中杀出来。

等待他的,只有特奏名这一条路了。

随着这个老贡生的嚎哭,越来越多的人,跟着掉下眼泪,失魂落魄的看着榜文,一次又一次的寻找着自己的名字。

李常宁,就是其中之一。

然而,他伸长了脖子,瞪大了眼睛,在榜上找了一遍又一遍。

却始终没有他的名字。

耳畔的哭声,却越来越多。

李常宁的心绪,变得越发的不稳定。

在某个瞬间,李常宁内心的那根弦崩断了!

他猛地仰天怒吼:“今岁科举不公!”

“章贼、王贼、范贼,擅变祖宗取士之法!”

直接开始攻击,本该是座师的科举考官。

“诸公!”

“我欲去登闻鼓院,击鼓鸣冤!”

“去景灵宫,哭列圣神灵!”

“有愿同去者否?!”

贾种民眯起眼睛,看向李常宁的方向。

“这就开始了?”贾种民冷笑两声。

然后,他认出了李常宁——没办法,李常宁太有名了。

他是开封府人士,从嘉佑年间就开始了科举之路。

早在贾种民参加科举的那一年,李常宁就已是科举的老兵。

至今三十余年,历四代天子,年近花甲,依旧不能得中。

所以,此人心中抑郁,可想而知。

自然,他的爆发,并不意外。

甚至可以说……

他现在才爆发,才是意外。

而随着李常宁振臂一乎,很快,就有人响应了——

“安邦公!吾与公同去!”

贾种民循声看过去,却见是一个三十来岁的书生。

而且,依旧是熟人!

“李方叔?”

“苏子瞻门下学生?”

“有趣!有趣!”

贾种民脸上的恶意,都快能溢出来了。

因为,他看苏轼,一直不顺眼!

不仅仅是党争!

也不仅仅是政见分歧!

更是因为苏轼骂过他和他的家族——当年苏轼被贬黄州,曾写了一首诗《蒙恩责授检校水部员外郎黄州团练副使》。

其中有一句是这么说的:塞上纵归他日马,城东不斗少年鸡。

此典出陈鸿的《东城父老传》,说的是唐玄宗的时候,有个叫贾昌的小人物因为斗鸡斗的好,得到了玄宗的宠幸,富贵了起来,后来安史之乱爆发,玄宗跑路蜀地,失去靠山的贾昌只好躲进寺庙里,而他和他家族的财富,被乱兵洗劫一空。

这在贾种民看来,实在是太恶心了。

这是指着他鼻子骂呢!

骂他和他的家族,皆是斗鸡走狗的小人,迟早要遭天谴!

因为,贾种民有两个长辈,一个叫贾昌朝,一个叫贾昌衡。

而在朝中,一直有人拿着贾昌的事情,指桑骂槐的指斥这两位贾种民的长辈。

苏轼在诗里面,如此阴阳怪气。

贾种民,自然认为这是在骂他的长辈。

于是,从那以后,只要有人搞苏轼,贾种民一定会帮帮手!

而今,见到了苏轼的学生。

而且,还是素有贤名的学生,竟也在人群中鼓噪。

贾种民顿时心下大喜:“苏子瞻!”

“看汝圣眷,还能有多少?”

作为当今心腹,贾种民可太清楚,当今官家的心胸了——看似广大,实则,不比针眼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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